简单的洗漱完,换好衣衫,云行乘着马车,去了宫中。
走在褚骄阳白日走过的宫道上,云行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紧握成拳。
每次她无助的从这条路离开东宫时,他都没能陪在她身侧。
只希望,今日是她最后一次这样无助。
东宫敞开的大门,证实了云行的想法:太子知道他会来找他。
“见过云叔叔。”
太子的三个儿子,规规矩矩站起身,给云行行礼问安。
“这么晚,还不让孩子休息。”
让三个孩子起身后,云行在太子对面落了座。
太子边让长子给云行斟茶,边笑道:“他们说想你了,就非要在这陪着孤等你,谁知你姗姗来迟。”
“回去休息吧,明日云叔叔给你们带福源斋的糕点。”
三个孩子看了眼太子,见太子同意,便行礼告退了。
太子给自己斟了杯酒,一脸得意的问云行:“孤这三个儿子还不错吧。”
“是不错,可以娶妻了。”
太子短笑了下,忽得皱着眉头,端着酒杯,隔着桌子,往云行面前凑了凑,“这是醉酒说胡话?”
这人身上,上次带着淡淡的酒味时,还是他大婚的时候呢。
“我哪里说胡话了?”
云行反拿筷子,把太子手中的酒杯推远了点。
“让一个七岁,两个五岁的孩子娶妻,难道不是醉酒胡话。”
太子将手中的酒喝完,又给自己满了一杯。
“你惦记我那八字没一撇的女儿,做你儿媳的事,难道也是胡言?”
太子要是没和褚骄阳说,生个女儿的话,他把自己头摘下来送给太子。
自己生不出女儿,天天眼馋别人家的。
那些人倒是愿意把女儿给他养,可他敢要吗?
他也就敢惦记自己和褚骄阳的孩子。
毕竟得了儿媳,还能牵制他俩,一举两得的事,太子怎么会放过。
太子无奈的隔空点着云行:“小女将的酒,还是给你灌少了。”
他承认是胡话,那和褚骄阳的赌约就作废,孩子套不到手。
否认的话,那就得认褚骄阳拿孩子换兵权的事,云行大可以拖着生孩子一事,让他孩子、钱、权都拿不到。
将茶杯推到一旁,云行拿起酒壶,给自己斟满了酒。
“从六岁起,作为臣子和好友,我从未失信于你,三年前你逼阿骄休我,我也未因此事,失信于你,今日后,我作为臣子,依旧不会失信于太子。”
看着云行饮尽杯中酒,看着云行缓缓的将酒杯倒扣在桌子上,太子苦笑着饮尽了自己的杯中酒。
“云家和苏家该给太子的,一分不会少,不该给的,臣寸步不让。”
起身行了君臣之礼,云行转身离开。
“云行……”
云行站定脚步,回身垂首不做声。
“今日之事,全当我报复你当年踹我下水一事,才吓褚骄阳的,可好?”
他和褚骄阳说,自己可以无兄妹,无臣子,但面对云行,他说不出这话。
云行陪着自己,在这条孤苦的路上走了二十年。
在他心里,云行不只是他的臣子,更是他唯一可以谈笑的好友。
可因为自己的帝王权衡,让这好友成了臣子。
“太子报复臣,臣心甘情愿,但太子不该报复在臣妻和臣妹身上,即使太子不顾念她们是旧友心尖上的明珠,也该顾念她们作为女子,这些年为大魏,为太子与臣共谋之事,所受之苦。”
一个休夫独守北境,一个世家不能嫁,武将不敢娶。
“终是孤的错,孤放你和小女将同回北境。”
“太子不必试探于臣,臣说过,今日后,也不会失信于太子,所以臣不会离开京都。”
太子站起身,走到云行近前,小心的问道:“那你儿时的抱负,不要了吗?”
“臣六岁时就放下了,只以太子的抱负,为臣的抱负。”
“你骗我。”抓着云行的肩膀,太子冷声逼问着:
“你当初肯娶褚骄阳,而不娶京都武将之女,为得正是你这双手。”
云行低笑着,把那一看便是养尊处优多年的手,摊在太子面前。
“这双手,早已荒废了。”收回白净的双手,云行后退一步,“太子若无事,臣先行告退,臣妻难得回家,臣想多陪陪她。”
看着云行越行越远的背影,太子似是自言自语般说道:
“你忘了,可我没忘,望舒双魁,风头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