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陌生又眼熟的屋顶,褚骄阳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眼睛。
假装这都是一场梦。
她还是十九岁时,那个肆意驰骋在幽宁二州的凤将,而不是二十三岁时,统帅三州攻打宁古州的封州团练使褚骄阳。
她的小阿嫂还有三个月,就可以诞下兄长的一双儿女,而她也应该亲手做两双虎头鞋,送给侄子和侄女。
想到这,褚骄阳猛得翻身下床,光着双脚,站在冰冷的地上,翻找着东西。
抖着手,拿起纸笔,却迟迟下不去第一笔。
“啊!”
狠狠的把笔扔到地上,褚骄阳蹲下身子,抱住膝盖,嚎啕大哭。
她真的就杀了把自己养大的兄长。
他真的死在了他教授她箭法时,和她常玩的小把戏上。
明明每次玩这个把戏,他都能躲过去的。
怎么这次,就没能躲过去呢?
而且,她明明是射偏了的!
她的小阿嫂知道后,会不会恨她杀死了自己的夫君?
她那还没见过一刻阳光与星辰的侄子侄女,会不会恨她杀死了自己的爹爹?
想到小阿嫂和两个孩子,褚骄阳止住哭声,站起身就往外跑。
刚打开房门,就撞进了疾步赶过来的云行怀里。
“人呢?他人呢?”
抓着云行手臂,褚骄阳焦急的问道。
忍着右臂的痛,云行用左手箍住褚骄阳的腰,把她提离地面,带着她进了房间。
“都在,是我顾兄亲自带回来的,没让任何人碰他。”
一桩桩事经历过后,云行不知道此时他该如何称呼镇南王,只能以“他”代之。
把褚骄阳放在**,云行拿了鞋袜帮她穿好,又找了衣衫给她穿上。
“这些,应该都是他给你准备的。”
当日他带着褚骄阳进了宁古州,住进孔仪给他指的这间屋子后。
他发现这间屋子里,都是女子的服饰。
他为褚骄阳准备了三年的衣衫,尺码都没有这屋子里的,更合她的身。
“虚情假意的真心,狗都嫌臭。”
撕扯着身上的衣袍,褚骄阳固执要穿自己的军服。
拗不过褚骄阳,担心她再受刺激,又怕她将身上的伤口扯裂,云行只好应她的要求,给她换上了军服。
“小阿嫂的棺椁,找到了吗?”
“找到了,就在府中,我带你去。”云行牵着褚骄阳的手,出了房间。
看着化了一地的雪水,褚骄阳问云行自己睡了多久。
“不多,四天。”
拨开褚骄阳面前的柳条,云行边引着她往府中主屋走去,边和她说了这几日发生的事。
北金不止出兵宁古州北境,还分别对饮马镇和封州发了兵。
宁古州东侧的北金属国东朝,也是蠢蠢欲动,但因为有北大墙和守在那里的两万宁古州军,而不敢妄动。
云行命顾青安统领宁古州战事,然后派李齐志率兵回防封州。
饮马镇那边,增派一万兵士,交给王子栋和段正信,又让常磊日夜兼程赶回封州,率二龙山的人,入饮马镇协助金千千。
也与前来看望褚骄阳的张宗沟通,着手安排幽州百姓返回,并让赵元恺暂时留在幽州,处理幽州重建事务。
那只白狼,也被孔仪牵了回来。
朔风的尸身,他也命人收了起来,葬到了幽州大营那里。
听着云行在政务和军务上的安排,褚骄阳轻扯了下嘴角。
“从未上过战场,却能把每个将士调配的恰到好处,你确实不负赵元恺称赞的话。”
文可定国,武可安邦。
“我也只会这点调配,真正的横刀立马,排兵布阵,却是不行的。”云行低声回着。
“他说过,为帅者,并非一定要持刀上阵,只要能知人善用,舍下身家性命,皆可为将帅。”
说道褚胜阳,褚骄阳别看眼,不再看云行。
那日他不顾一切的冲过,抱住跌落马下的褚胜阳,她就知道,他猜出来镇南王的身份了。
而顾青安,也认出了褚胜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