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肖默然着,任沈沛借着醉意将这些话都倾诉出来。
有些话,清醒的时候是没办法吐出来的。
但是一直憋在心里,又太难受了。
沈沛的心里像是有一口酒死死地噎着。她笑起来:“在陈国的战场上,我杀人,是因为我不想死。在卫府在暗卫营,我杀人,是为了保护我的妹妹。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燕肖仰头灌了一口酒,抹了一把洒出来的**,看着沈沛哀伤的神色,淡淡道:“这没有错。这本来就是一个强者为王的世道。有的时候,你只想好好活着,可偏偏总有人想要你死。”
燕肖的目光很悠远,仿佛想到了什么,又好像不过只是一时的感慨。
但是沈沛却摇了摇头,捏紧了手里的酒坛:“我也以为世道就是这样,可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不是的。”
燕肖怔住了。
月光静静地洒在沈沛苍白的脸上,她仰头,望着无垠的夜空,“当一个人眼界仅限于自己时,他看到的只有眼前的一缕寸光。但,倘若他有追求的目标时,他就可以为之付出一切,乃至生命。”
夜空恍若一个无尽的深渊,唯有一轮圆月散着光辉,沈沛的声音缥缈起来,仿佛是来自很遥远的地方:
“是那个小兵,他让我知道,我是一个多自私的人。我,自愧不如。既然我是那所谓的祸星,那我不妨在这个世间好好的闯一场。至少,不要让后来人再受着战乱之苦,再经历像我一样的苦楚。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燕肖向沈沛看了过去。耳边仍然是呼啸不停的风,他想,他或许明白了沈沛为何明知此行危险至极,却还是要前行的原因了。
“对。”燕肖爽朗地笑了起来,“是得痛痛快快地走一遭才不算枉来这一生,今朝有酒今朝醉!”
不知不觉,所有的酒都随着心事灌了下去。酒坛子很快空了,沈沛和燕肖索性把空坛子往城墙下重重一丢,听得几声脆响。
一时间,心里的愁云仿佛也散了不少。
“阿沛。”燕肖开口道。
沈沛朝他笑了笑
“阿沛,”燕肖极为珍重地唤着沈沛的名字,“大哥知道,现在的你心有大志,如今战事在即,我也不该提这些儿女私情。”
沈沛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慌慌地阻拦道:“燕大哥,天晚了,我该回去了…”
“阿沛!你听我把话说完。”燕肖定定地看着沈沛的眼,那双眼里有着令他哀伤的犹豫:“阿沛你从来行事果决,比之男儿也毫不逊色。可唯有感情一事却总是犹豫不决。”
燕肖握紧沈沛的手,珍重道:“你说的对,人不该让自己后悔。我本是一介莽夫,想来说不定哪一日就会死在这战场上的。以前虽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想来阿沛也没有当真。所以,我想趁现在,问阿沛一句我藏在心里已久的话。”
沈沛怔然地看着他,燕肖亦径直地望着沈沛,带着从初见便深种的情根。
“倘若,我是说倘若。倘若我能在这乱世的狂潮里全身而退,你可愿嫁我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