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沈沛不由得颤抖出声,看着面色格外苍白的卫骊,手忍不住捏紧。
“所以,”南山子瞥了卫骊一眼,毫不留情地打断道,“这卫家小子活不长了。”
“你——!”沈沛脱口而出反驳起来,大有前去理论一番的架势。
南山道人与东方泽果然极为相像,性情直接是真,揭穿事实时,同样也是一针见血,毫不留情。
南山子老眼朝沈沛望了过来,仿佛已经预料到了她的反应,没想到却忽然一瘪嘴,居然委屈起来,哼哼道:
“老夫说的也是事实啊,年轻人何必如此愤慨?”
沈沛胸里积郁的气一下子被这老头堵了回去,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南山子却将已经流了半碗的血水递到沈沛面前,道:
“喝了。”
这话太过平淡,仿佛让沈沛喝的不是一碗新鲜黏腻的人血,而是平常至极的白水。
“什么?”沈沛惊骇得说不出话来,连声音都有些变了调,“晚辈敬您是德高望重的前辈,但您也不能这样戏弄人…”
南山子掩在长长的白眉下的一双老眼顿时睁了开:“你都喝过不下一回了,怎的如此惊讶?”
“胡说!”沈沛一下子站了起来,“我什么时候喝过,喝过卫骊的血…”
话音未落,她忽然想起了出洛城的马车上混沌里那股似有若无,带着草药香气的血腥味,还有在逢城里,林子清给她喝的那碗带着腥气的汤药。
她一下子颓然地坐了下来。
火光因着漏进来的夜风,明暗不一地映在卫骊沉睡的侧脸上,带着令人心疼的苍白。
难怪,难怪她总会闻到一股奇异的草药香气,她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一种莫名的幻觉,可是现在她却深切的明白了,这味道来自卫骊的血液。
他用香味浓郁的龙涎香,就是为了掩盖这种味道吗?
沈沛慢慢伸出手,将碗接了过来。殷红的血盛在乌黑的陶碗里,在橙黄的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南山子从怀里摸出一卷纱布,给卫骊的手臂慢慢缠上。
沈沛怔怔道:“为什么要我喝他的血?”
闻言,一直念叨不停的南山子忽然沉默下来,把卫骊的广袖轻轻放下,掩住那圈刺眼的白纱布,在沈沛慢慢坐了下来。
“这故事很长,牵扯到不少陈年旧事,也许和你以往的所知大相径庭,破运星,你当真要听?”
沈沛并不讶然。传言南山道人乃天下闻名的智者,一双慧眼能洞悉这世间所有辛密。
沈沛看了看身侧的公子,心底一丝柔软悄然涌起,点点头,坚定道:“我想知道,还请道人能将其中隐秘告知一二。””
南山子仰起头,望着草屋破败的顶上露出的一块夜空,慢慢抚上下颚上的那几缕稀疏的胡须,良久,却又回到了卫骊身上,慧眼里满是感惋和叹息。
“卫家小子也…不容易,看着惊才绝艳,翩翩如玉,朝中砥柱的卫家的嫡子。谁又想得到,他其实,是个可怜可悲至极的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