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道人是有话要对晚辈说,不妨直说言。”
南山子怔了一怔,似乎没有料想到自己方才眼里的迟疑竟然尽数让卫骊瞧了去,他望着茫茫雾气里卫骊的身影。
“卫公子,据老夫所知,这已是你这一个月来第四次复发寒疾了。”
雾气里,卫骊寒如点墨的眼似乎闭了一闭,将怀里的沈沛拥得更紧,良久才轻轻吐出一个字眼:“是。”
“卫公子!”
这语气里不甚在意的淡然深深地激怒了南山子,他狠不得一下子跳进这个药泉之中,揪起卫骊,狠狠地质问他,问问他到底有没有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倘若可以,他还要抽他几个耳光让他清醒清醒。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本就先天不足,这寒疾与生俱来随时能要你的性命!而今又是击退南泽,你卫氏一族成就大业的关键时期,一个月复发四次?这些年来寒疾本已控制的极好,你当真是不要命了!”
卫骊的下颚轻轻地抵在沈沛的发顶,将她紧紧地揽在怀里。
南山子满是怒气的声音在这药泉里嗡嗡地回响着。
那一日,卫骊亲眼目睹了沈沛从那城墙之上纵身一跃,本就寒疾复发又遭如此之大的打击,而在经历了一场苦战之后沈沛却连尸首都无法寻到,更是肝胆俱碎。
倘若那时没有林子清及时赶到医治,再晚一刻,只怕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了。
而后短短的一个月里,赵涉率领着南泽大军朝着帝都不断逼近,大病初愈的他又强行披挂上阵,日夜殚精竭虑,竟然还与燕肖一道,一连夺回了数座失守的城池。
百姓都道他是不败的战神,所过之处无不虔诚至极的俯身跪拜,奉他为在世神明。殊不知他的身体已是每况愈下,每日几乎都在忍受彻骨的寒疾的折磨。
人人都言卫公子性情隐忍,凡事谋定而后动。却不知这看似冰冷不可攀的白衣公子在无数个病痛难忍的日子里,夜夜呼唤的是他的长歌夫人,那个无人知晓的祸星,沈沛。
甚至在三天前,他还因为再次发作的寒疾而卧床于与观君城百里相隔的关州城中。
卫骊似乎低低地叹息了一声:“道人。”
南山子气得说不出话来,良久,忽地冷冷地笑出了声:
“三年前,我那孽徒传信于我,告知老夫你寻到了那逆天改命的破运祸星,当时老夫还想着这是否是天命为之,为你这大业的达成助一臂之力。”
“可是如今看来,”南山子的老眼里一阵寒光,全然不复原来的善意:“祸星果然是祸星!沈沛就是一个妖女,竟是将你的心神全然夺去了!现在的你可有半分谋大事的意志?”
卫骊的眸光瞬间冷了下来,恍若万年寒潭,仿佛能将人一眼冰冻,话里俱是彻骨的冰冷:
“南山道人,你最好明白,你口中迷人心智的妖女,是我卫骊的妻,这卫家的长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