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道细碎的声音折磨着织秋惶恐不安的内心,玢月的大吼似是在顷刻间唤醒了她仅存的良知。
织秋额上大汗淋漓,猛然跪下向罗氏咚咚磕了个响头“奴婢谢过夫人好意,只是奴婢愧不敢当!奴婢已经做错了事,实在无颜再留在姑娘身边,发卖如何,奴婢都在所不惜。”
“你,你这!”
罗氏几乎语塞,想不到织秋居然放弃这样好的机会,顿时气歇了半截,真是又要铩羽而归!
然而云暮初却不想让她如此轻快地离去的,抬手扶起织秋,笑语温柔“很好,你既然选了要离去,我也会好好待你。那么,我且问你,你是为什么要去做这种事?”
话至此时,织秋已然明了,云暮初留她一命,容忍方才的举措,恐怕只是为了问出这句话。
云暮初早猜到自己不会甘愿低头做个姨娘,所以干脆此时将话挑明。
一个主子身边得用的侍女指不定哪日脱了奴籍,那可比永无天日半奴半主的姨娘好得多,何况沈棋深又瞧不上她!
织秋思索片刻旋即泪眼朦胧,仿佛受了极大屈辱般的咬牙道“是泣露!昨日早晨,我送茶给公子,撞见泣露,她出言侮辱姑娘,还说她已是公子的枕边人,不日就要升做姨娘,届时连姑娘您也奈何不了她的!”
“奴婢听了她的话,自作主张想要越过她,猪油蒙了心才犯下这等大错!”
织秋飞快地诉说着,她本就是个极灵敏的心思,现下不过捻几个谎把泣露扯下去,解决了姑娘的难题而已。
罗氏一听这话就暗道不妙,要真让织秋把泣露拉下水,那她好不容易安在沈棋深身边的人岂非一个也不留了!
想到这里,罗氏几乎是立刻勃然大怒,愤然道“住口,你自己做出那等肮脏事,如今倒还敢攀咬她人!”
望着如此不顾礼节的夫人,众人几乎是不敢相信。
云暮初却是笑容恬淡,淡以面对,温婉而笑“母亲,泣露虽然是你送来明瑟居的,只是也脱不了沈氏的奴籍。您既然身子不好,这事还是交于我来处理的好。”
话语柔和却是透着不容置喙的口吻,罗氏不由面色苍白,气上心头一口劲儿没缓过来,顿时晕厥过去。
众人慌忙大惊,只扶了罗氏下去,泣露也想趁乱逃走却被玢月死死按住,一脚踢在她膝盖处逼着跪下。
云暮初接过青枝重又递来的茶,温和笑问
“泣露,我且问问你,织秋的话你可有反驳的?”
泣露死死咬着牙一言不发,青枝见状,作势要将手上滚烫的茶水泼下来,腾腾的热气让泣露慌忙大惊躲避不及,却依旧嘴硬着“奴婢没有,夫人不能随意轻信了织秋呀!”
“轻信?泣露,你怕是对我有些误解。”云暮初蓦地轻笑,眸色凝和有如泠泠水光“我从不轻信旁人,只是偏袒而已。”
话罢,泣露猛然跪倒在地,身子半倚不可置信地望着云暮初,她可没想到云暮初会真的直接定了她的罪,仅凭织秋的一面之词?
然而由不得她不信,下一刻已经有婆子上来按住她,直接掩了嘴绑起,更有人即刻就去寻了牙婆来。
泣露伏在地上哭声低咽,目光茫茫间望着云暮初似是随意地侧躺在椅上,语意淡泊。
“泣露发卖时也记得告诉牙子,是为什么要卖了她的。至于织秋,送回云府让崔姨娘留意着适龄的管事,裁送到庄子上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