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番话,真够讥讽的。
云暮初沉默不言,只是紧紧攥着长安的袖口,半晌欲言又止的。
如此,云长安又冷然道“他本就对我不是真心,白费我一颗心,既然瞧清了,怎么放不下?”
云长安这话倒像是在宽解她,可她却只觉悲凉,果真皇族是一分真心也无。
默然时又是一阵急切的马蹄声,却非独行而是数人并行,为首那人分明是如今正春风得意的三皇子慕怀盛呐。
“他来了就走罢,滇南可远着呢!”
云长安满不在意地瞥了眼慕怀盛,说罢便又上了马,自顾望西南驾去,惊起尘土飞扬,掩了万千心碎。
……
滇南向来是蛮荒之地,多山林雨水的,大雍常年不会顾及此地,只前代封了几位侯爷镇守的,不想今朝黎疆叛乱,占据了大半土地。
滇南少城多山,叛军多以占山为王。一行人才至滇南城外,便拐道又到了临城和州一位永乐侯府的。
这位永乐侯想必是早早便知晓他们要来,亲自领了人在和州城门西侧迎候。沈棋深与这人很是相熟,见面便称义兄,一番寒暄之后,永乐侯忽而一句话让云暮初涣散的心思全然凝固了。
“先前义弟请我救的人,如今倒还在寒舍冰窖里藏着,不知几位可去瞧瞧的?”
永乐侯笑音爽朗,几句话间便安排他们住下,又吩咐亲自领了沈棋深和云暮初去往冰窖的。
冰窖愈走愈近,只予人阴冷幽暗之气,可云暮初却没来由地燃起希望,这重重冰层后藏着的人,或许,或许就是许琛。
可是为何,永乐侯说是沈棋深让他救的,当年那一战,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许琛会死,会被人藏在这等隐秘之处?
有太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了,只是已经容不得她再想。冰窖的门被骤然打开,冷气迎面而来吞噬着她,所有人仿佛都在此刻止了步子,唯有沈棋深不做停留,径直进去。
云暮初忽然有些呆愣,她还能再见许琛?她能再见到他了!
泪水在眼角堆积着,一点点泛滥开来,缓缓进了内里,忽见中央一方冰石上静躺着一个毫无血色,面容泛白的人。
面庞瘦削,棱角分明,眉间是弯眉入鬓,英鼻高挺,唇色无光,冷气腾腾地阻绝了步子。
这是许琛呐!
这就是她的许琛,那个笑得痞气,嘴里没一句好话的小流氓,在乡里横行笑意泛滥的许琛呐!
可如今他如此安静地躺着,在这暗无天日的冰窖里躺着,就这样躺了不知多久,他该有多么孤独……
云暮初蓦地不敢向前,只敢轻轻抚着他冰冷的脸庞,微微蹲下身来,好半天才勉勉强强笑出来,泪痕尚未褪去,面上又是笑又是哭的,实在是狼狈至极。
可她顾不得这些,她只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尚还有着浅浅的呼吸,虽然微弱,可是他还活着。
只要他活着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