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州待了几日,白日里云暮初只和云长安谈及往事,此外便去冰石里静坐着。
冰风刺骨,她犹不觉,总能这样坐上好半天,絮絮叨叨地自语,仿佛这样许琛就能醒来一般,就此任凭辰光流逝。
永乐侯府现下除了她们便再无人他人,沈棋深说是要探听滇南的情况,却从不正大光明的进城,总得等到夜半时分才入城。
白日里沈棋深亦不见人影,说是巡查总不见人影。和州虽城小,却是处在宁州与滇南交界处,素日里人来客往,过往客商不知凡几。
这儿又多山少人的,怎么沈棋深一个长于京城的世家公子,会对这等荒远之地如此熟悉呢?
她想不通,一日闲暇之余,自长安处回来,不知是恰恰遇见廊外驻足出神的慕怀盛还是怎的,倒是慕怀盛一见她便转身欲走。
“殿下且慢。”
慕怀盛步子一顿,旋即疑惑地望向她,云暮初抿唇微笑轻问“为何沈棋深在滇南有着如此广大的人脉?”
不知怎的,她觉着在这人面前拐弯抹角是没有半分好处的,倒不如直言不讳。
然而慕怀盛却是抬眉,撩了撩袖袍,敛容冷笑“你不知道?”
语意里夹了两分讥讽,云暮初淡然浅笑“我与他不过陌路,又怎知他的秘辛?”
可慕怀盛却是愈发地讥笑“秘辛?这可算不得什么秘辛。”
“你真当他生来受万人敬仰神通广大不成?不过是十岁就被罗氏以历练的说头赶出府,在滇南谋算了七年才回京,也惹出了一身病。”
寡淡的话语却是道尽这些年他所历经的风霜雪寒。
云暮初眸光一凝,怔怔出神“为何要救下许琛?”
这几日她多番小心打听,总算是从永乐侯的贴身小厮挖出点消息,那些掩埋人前不为人知的秘密。
黎疆是叛乱不错,可是不过几支残兵败将连和州的城门都破不了,可不知为何,传信的人却添油加醋地引来了数十万大雍军队。
这数万兵将由许琛领着驻扎在滇南城外五十里的荒山之上,大抵许琛也觉察不对,只与何宸自率了五千精兵直奔黎族部落。
起初黎疆处处退败,本该小两月便可收复黎族,可不到十余日,滇南城却遭了殃。
统领大军的秦副将率兵围了滇南城,秦副将不去绞杀黎族,却挥刀向自己守护的百姓们,一夜之间不知屠杀了不知多少百姓,整座滇南城血流成河。
待得许琛闻讯回来时,秦副将已然掌控了滇南以及数万军队,与黎族里应外合逼得许琛无路可走。
那夜大雨倾盆,何宸重伤不省人事,许琛一人苦苦支撑,却没能等到一兵一卒,等来的只有数万具尸首尔尔!
等永乐侯领着和州守将来时,见到的唯有气息奄奄的许琛,脖颈上还残存着极深的刀痕,在他的身旁是秦副将与黎族叛军首领的尸首。
他斩杀了叛军,却失了自己,终年卧于冰石之上。
云暮初不敢想象,那时许琛该是何等的绝望,才会自刎山前。
如此一个秘闻却是被人瞒得死死的,何宸不曾说,沈棋深也不曾,到头来居然是旁人来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