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题了?”
陈呦紧张的扣手指,思绪不自觉的往外飘。
这个课间三十分钟,每一秒都是难熬的分钟。
陈呦把病情说的没那么严重,显然老杨不信。
老杨摘了眼镜,“我知道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再问了。”
“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陈呦想了想,“半个月之前吧。”
陈呦低着头,想着措辞。
“我说呢,几天前上课魂不守舍的样子我以为你压力大还专门把你叫到办公室和你谈心呢,这次呢,反倒是你来了。”
窗外铃声响了,陈呦被叫住,让她再坐会儿。
“老杨……”陈呦忍着泪,唇色惨白。
她会害怕,她是无助的,能想到这个办法已经很好了。
“哭什么,不吉利。”老杨拿了纸巾,递给这个姑娘。
泪花沾到她的睫毛上,像蝴蝶一样漂亮。
陈呦弯唇挤出一抹笑:“没办法让你在高考上成名了。”
老杨看着书柜里一张照片,“说什么傻话,今年才是我教学的第三年,你看我书柜里的奖项还少吗,哪一个不是因为你呢。”
她慢慢笑了。
陈呦静静听她说:“我记得是高一吧,一个教了很多年的老教师要去带学生参加比赛,那个时候我莫名被推荐,我心想啊我班级里有个了不得的好学生,我一定要带着她去见见,没成想啊,你一下子就得奖了,顺带校长也把我夸了夸,那是我来南中教学的第一件开心的事。”
“结果我每年都带着你去,别的学校的一听到是我,不想比了,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别的学校那么出名了,说我刚来多久就培养了那么多优秀的学生……”
陈呦听着心里酸涩,他们已经走了这么久,不曾回头。
面前多了一张照片,老杨的声音缓且静:“还记得这张照片吗,这是我第一次和你一起得奖拍的。”
“记得。”陈呦视线往照片上移。
照片上的她们笑的灿烂,她们根本不像师生,反倒是朋友。
那个时候,她十六岁。
根本不会料到这样一个少女会是这样的结局。
时间啊时间,如果能回到过去,帮我带一句话,告诉那个姑娘,好好爱生活,别和父母发生那么多争吵和矛盾,还有一点,珍惜身边人。
“你会怪我吗?”
陈呦哽咽了。
老杨看着这个傻到极致的姑娘,眼角的泪花泛着光:“没有你,成就不了更好的我。”
她的泪涌出。
“你不用参加高考,好好玩吧。”
老杨轻声道。
陈呦和老杨讲了好多,讲第一次过生日,班里面的人凑钱买蛋糕,还有学生故意问你喜欢吃什么水果,讨厌巧克力吗。
老杨笑了:“我知道,你们还送到我办公室门口。”
“你不知道的还有呢,那个蛋糕不是我们一开始买的,有个人把蛋糕不小心摔地上了,我又跟你请假跑出去买的,你还问我病的严重不严重,我跑的特别快,害怕你没课走了。”
陈呦想了想,太多美好的回忆。
她们哭了又笑,岁月又会对谁留情呢。
-
陈呦在办公室待了将近一个小时,出去时她浑身轻松,她有了一个发泄口。
汤可从门口出去,“你上节课怎么没来?”
陈呦指了指外面,“老杨找我有事情。”
“嗯。”
汤可没多问,陈呦也不用费心思想借口了。
只是听见汤可嘟囔了一句:“怎么天天往老杨办公室跑。”
陈呦回到座位,上面黑板上是数学题,陈呦看发下来的试卷,自己这道题没错,算松了口气。
下节课依旧,老师没讲太多题,大部分是内部消化,陈呦正沉浸于一个数学题,她想的全神贯注,自动铅笔在上面画重点,思绪被堵住,她不气馁。
下课铃打了,陈呦也毫无察觉,她的思绪乱了,到底是哪里不对,明明就是这样,眼睛不自然又瞄了一遍题。
有个细节她没看见,正准备下笔,脑子突然闪现,不对,还是不对。
突然,她的手肘被碰到,铅笔在上面划出痕迹,笔头点到一个地方,陈呦望过去,对上他黑色的眼睛,有一丝茫然。
“不好意思,碰到了。”
她听到蒋野的道歉不知为何不再伤心,可能是她还在想那道数学题吧,她略微点头,目光移到习题上。
可她看着被笔头点到的地方,开始胡思乱想,可这种方法似乎可以,她疑惑的回头瞧他,被他逮个正着。
陈呦目光呆滞一秒,收回。
那双黑色眼睛没变,眼仁看着她柔软的长发,慢慢沦陷,陈呦写作业时,沉浸的模样是凶的。
眉头紧锁,烦躁的解题过程。
蒋野扫了几眼。
晚自习,陈呦再一次被老杨叫出去,黑夜里有凉风也有不知名的花香。
去年这个时候,蒋野带她去路边买橘子,路上有好闻的桂花香,她这一生,有一个耀眼的人出现在生命里,已然是幸运。
“你哥哥打电话让你走。”
陈呦愣了几秒,点头说好。
觉得不对,回班拿了作业又出去。
再也没回来。
深秋。
陈**穿着卫衣站在门外,路灯照在他的肩头,格外放纵。
陈呦慢悠悠走过去,“你找我什么事?”
“我今天有空,跟我去医院检查。”
陈**往前走,她在后面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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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消毒水的味道刺激陈呦的大脑神经,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踏入了这里。
她的流程很简单,挂号,抽血,缴费,最后站到诊断室里静静等待陈**和医生出来。
过程很煎熬,期间她坐在椅子上,看着一个车祸的人被抬进手术室,家人痛哭流涕拍打门,整个过程十五分钟,人去世了。
白花花的墙壁,冰凉的机械,家人的哀嚎,医生的无能为力都在刺激着陈呦。
也就是刚刚,有个人离世了。
这世上有个人消失了,只有家人朋友认识那个人,旁人体会不到那种感觉。
那个人没能见到明天的日出。
肯定特别亮。
家人的哭声接连不断,受不了巨大的悲意有的直接昏过去,有的人哭到失声。
而她,是个冰冷的过客,或许有一瞬的感同身受,可她终究不是那人的父母朋友。
汤可的电话打来,这姑娘又带手机上学,“你怎么三天两头的被老杨叫走,班级里有人都在猜了,你出去干嘛了?”
陈呦没说话,她抿着唇,依旧看着面前的一幕,刚刚的混乱场面现在没了,手术室外空无一人,静的她头皮发麻。
以后,这会是她的结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