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花园。
楚小舟蹲在湖边,百无聊赖地托着腮,偶尔朝湖面丢去一块石子,吓退那些沿着湖面低飞的鸟儿。
今天已经是她待在皇宫的第三天了。
楚小舟本以为通过镜鉴司的考试,又抓住了白骨衣,自此就可以成为镜捕、开始办案,谁知道却被朱老雀一把按在皇宫里,说是陛下要她多住些时日。而皇帝也一直不来召见自己,只是派了十几个宫女太监照顾楚小舟的三餐起居,任她在皇宫里随意游**,一时间惹得宫里的人都艳羡不已,暗自猜测这楚小舟究竟是何人,能得到皇帝这般眷顾。
楚小舟又想伸手抓石子,却发现自己脚边的碎石已经被她扔空了。这时,一个中年太监一溜小跑进了御花园,来到楚小舟面前。
“小舟姑娘,皇后有请,还请随我移步未央宫偏殿。”
太监说话的语气虽然毕恭毕敬,但他看向楚小舟的表情却值得玩味。
“皇后又找我?”楚小舟一听,头都大了。
皇后是幽恨生的姑姑,又是流年冢暗杀事件的始作俑者,新仇旧怨都累在一起,她早知道这次进宫,皇后绝对会找自己算账。
入宫的第一天,幽皇后就派人来请楚小舟。她当时就觉得绝不能去,于是装病推脱掉了。但是她低估了幽皇后的耐心,接下来的两天里,皇后请了她不下五次,这回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编理由了。
“小舟姑娘,皇后念你独自一人在宫中烦闷无聊,特地找你说说话。”中年太监故作语重心长,“还请尽快随我启程,莫辜负了皇后一片好意啊。”
楚小舟听了简直想翻白眼。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又有一个年轻的小太监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小、小舟姑娘,快跟我走!”小太监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事什么事?我这就跟你走!”
楚小舟喜出望外,好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巴不得先跟小太监上路,再问到底干什么去。
中年太监脸色一沉,他在皇宫摸爬滚打几十年,好不容易熬到王钦意外身亡,才顶替这炙手可热的位置,这时哪容得一个小太监在他面前抢人?
他当即呵斥道:“狗奴才!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跑来抢皇后的贵客?”
小太监被吓了一跳,断断续续道:“是陛下要请小舟姑娘……”
“胡说八道!”中年太监打断他道,“你当我不知么?陛下今日要与朝臣商议北境的大事,哪有工夫见楚小舟?”
“陛下已经把议事推到明日了,说慢待了小舟姑娘数日,今天一定要给小舟姑娘亲自下厨……”小太监委屈得不行,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
“亲自下厨?”楚小舟傻眼了。
“陛下……真要见楚小舟?”中年太监终于蔫了。
“千真万确。”小太监可怜巴巴地道。
中年太监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堂堂的天楚皇帝,居然为了给一个小姑娘下厨,把国家大事都推迟延后了?
“可是皇后那边也对小舟姑娘想念地紧呀!”中年太监还不死心。
“你看看,你看看,好巧不巧这事都赶一块了,我乡野小民不懂宫里规矩,劳烦问两位一句,这宫里皇后说了算还是皇上说了算?”
这句话把两个太监问的脸色大变,齐声回答道:“当然是皇上!”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吧,可别辜负陛下一片好意啊!”楚小舟拉起小太监就跑,一阵风似的就出了御花园。
与此同时,幽皇后正抱着一只瞎眼黑猫坐在未央宫偏殿,满心期待地等着楚小舟的到来。自从猫殿下在不空山身亡以后,皇帝为了弥补皇后,派人在全国搜寻,好不容易才给皇后找回一只几乎一模一样的瞎眼老猫,皇后明面上得了宠,只好强压下在流年冢里得到一肚子闷气,几日前得知楚小舟被唤入宫内,她这才想找点霉头给楚小舟,好让她因此得点教训,万没想到几天过去了,等来了皇上先行召见楚小舟的消息。
“皇后,您是没看见那小丫头的嚣张劲儿,仗着陛下关照,愣是没把您放在眼里。”
中年太监还在自顾发着牢骚,皇后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气氛越来越可怖起来,最后吓得猫都察觉到异样,主动从皇后怀里跳出来,跟所有侍奉的宫女太监一样不知所措。
“他真要给楚小舟亲自下厨?”
幽皇后面无表情地盯着缩在角落里的猫,眼神里的情绪逐渐复杂起来。
在膳桌上,与皇帝面对面而坐,楚小舟总觉得有些不安。
看着传膳太监把皇帝亲自做的菜肴一道接一道端上来,楚小舟的心思却不在食物上,她觉得今天的见面没那么简单,陛下怕是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
“这是清蒸鲈鱼,这是笼屉排骨,都是御厨处理过后,朕亲自蒸的。还有这个是四珍拼盆……”皇帝神色飞扬地介绍道,“对了,还有位客人没到。”
“什么客人能让您等?”楚小舟闻言,不禁有些讶异。
“他待会来了你就知道了,”皇帝倒不是很介意,“今天请你来,主要是祝贺你成功抓捕白骨衣,考入镜鉴司。”
“其实抓住白骨衣不是我的功劳。”楚小舟谦虚道,“主要还是镜鉴司的各位前辈……”
“他来了。”皇帝面带笑意地看向殿外。
楚小舟愣了一下,回头看去,差点惊掉下巴。
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刚刚谈论到的白骨衣,本应该关押在镜鉴司里的余辜!
余辜笑得憨态可掬,身后还跟了七八个太监。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冲着皇帝作揖:“参见陛下。”
“不必拘礼,坐吧。”皇帝笑眯眯地道。
余辜便一屁股坐到了楚小舟旁边的空位上。
“前段时间,小舟承蒙快活王府照顾,”皇帝继续道,“你和她又有婚约在身,所以怎么也算一家人了,今天虽然在朕面前,也不必太过拘束。”
“好的。”余辜笑呵呵地答应着,然后回头给楚小舟抛了个媚眼。
楚小舟仍然一头雾水,看着这个给自己使眼色的家伙,没搞清楚什么情况。
余辜抓起一条鱼准备开吃,但楚小舟仍然愣在那里,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皇帝见状,道:“小舟,不尝尝么?”
“哦,好的。”楚小舟这才回过神来,胡乱夹了几筷子菜塞进嘴里。
但没吃几口,楚小舟还是忍不住想搞清楚余辜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而皇帝又为什么特意把他们两个人叫到一起。
于是楚小舟偷偷踢了余辜一脚。余辜扭头看她,脸上写满了无辜。
“哎哟,光顾着说话了,羊脂白玉汤还在火上了,你们年轻人先聊会天,我去看看。”
说罢皇上绕去屏风后,那里居然现砌了一堵灶台,火势正旺,炊烟袅袅,皇上挽起龙袍的袖口,娴熟地忙活起厨事来,看得楚小舟和余辜是目瞪口呆。
突然,余辜脚下吃痛,楚小舟的脚在膳桌下连踢了他两下。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楚小舟直奔主题,“你明明应该被关在镜鉴司里!”
“你就这么希望我被关起来吗?”余辜剔了剔牙,“老余的事你知道吧?”
“你说他带军北上的事情?”楚小舟道。
余辜点了点头,压低嗓音道:“北上本就凶多吉少,我爹又有叛敌前科,陛下当然不放心,就要我爹把小鹅宝送到宫里来,明着说是代为照顾,其实就是软禁当人质,谁知道小鹅宝早几日就去南周城省亲了,这没办法,总要交差啊,这不就把我给请来了!”
“小鹅宝不可能这么巧去省亲吧?”
“你管呢?反正咱们的皇上也不在乎,大儿子小儿子都是儿子,只要能当人质的,就是好儿子。
余辜胡乱往嘴里填了两口菜,皱起了眉头,然后哇地一声吐在了白饭碗里。
“怎么?难吃?这可是皇帝陛下亲自做的,你就不能……呕!”
楚小舟也把刚放进嘴里的菜吐了出来。
两人默契地将吐出来的菜埋进白饭底部,妥善地覆盖好!
“你怎么从镜鉴司出来的?”
“你猜?”
“……在考场的是你,但后来被抓的根本就不是你?”
“你有证据?”
“你们两人虽然穿的都是白骨战甲,但细节不一样,有很多部件都做了改进!”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