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头倒也精明，江成月还未开口说出交易的内容，看老头现下这番如同见了亲爹的表情，八成他是已经猜到了。那这事儿就基本已经八九不离十敲定了。
当然，江成月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样的条件，老头当是不会拒绝才是，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一走的。江成月于是伸手虚扶了一下：“陆宗主起来说话。”
陆老头有点儿尴尬地从地上起了身，自行拖了一张春凳坐到两人对面，几人便谈了起来。
江成月道：“本君有一事，需得劳烦陆宗主，不难，对霸天宗而言举手之劳。”他勾起嘴角颇有几丝**的意味，刻意含了几分似笑非笑的表情，慢条斯理地回忆道，“本君对自己人，向来不亏待。上次陆宗主所召的……冥界谁来着？宝肃昭成真君麾下的朔真吗？本君对他虽不熟识，但从前同昭成真君相会之时，倒也远远瞧见过几回……着他卖本君这么点面子，想来不难。”
陆宗主有些尴尬地拭了拭额头虚汗，干笑了几声，还有点儿自知之明道：“叫擎昌君笑话了……嘿嘿嘿嘿嘿。”
江成月又浅笑着为他出谋划策道：“到时候陆宗主再找个机会，在众人面前驱使他一两回……便可不必顾忌有如白泽君的‘玄灵珠’一类的法器了。”
陆宗主面露喜色：“还是擎昌君想的周到……哈哈哈……”
招鬼请神，得需于所请仙君鬼君建立基本契约，起码人家得看得上你愿意被你召唤……就先前陆宗主的修为和霸天宗这点儿名声，人家十殿阎罗麾下正儿八经的知名鬼差，哪里看得上？
但说到底，若有引荐人又另当别论。
到时候货真价实的冥界鬼差请上来，那些质疑的便可都看看厉害，别说一雪前耻，就是先前断言假货的白泽君倪若离等人也得被打脸！如何能不让这陆宗主现下一脸笑逐颜开？
见这边铺垫得差不多了，江成月便也将自己的条件说了说。本以为对方会忙不失迭地答应，结果那货居然是犹豫了一下：“这个……”
顿时江成月同易子依两个人的脸色沉了下来。江成月蹙紧了眉头黑着脸问道：“怎么？”
陆宗主道：“的确不算是难事……难得擎昌君器重，本当义不容辞的……”
江成月有些不悦：“所以？”
陆宗主笑道：“擎昌君莫要气恼，霸天宗必当竭尽所能助擎昌君一臂之力。只不过……想请擎昌君垂怜，除了昭成真君麾下鬼吏，更希望擎昌君亦能应吾等所召……”他还没说完，江成月冷笑了起来，连同易子依都脸色不善。
这老头实在妥妥的蹬鼻子上脸的货色！便是十殿阎罗座下鬼差，和他鬼境双绝的擎昌君……又岂可相提并论？老头这般贪心不足，当着江成月的面做这种要求，不由得他不生气。江成月实在讨厌他这番做派，冷冷笑了笑，口气也凉了下来：“陆宗主……你要本君赏你这么大脸面，你又拿什么来同本君交换呢？”
他擎昌君好歹人冥两界都混了这么多年，又不是三岁小孩，哪可能就这么轻易被老头拿捏糊弄？
陆宗主狡黠笑道：“擎昌君既然要彻查寿陵一案，想必以现下的身份不便行动？只要擎昌君吩咐一声，霸天宗全宗之力，但凭擎昌君差遣！”
江成月怔了怔，半是唏嘘半是嘲讽冷笑道：“霸天宗好歹也是四山七峰玄修正派之一……当真就这么坦坦****与鬼君勾结？不怕着其余玄门唾弃讨伐么？”
陆宗主笑道：“擎昌君何必妄自轻贱？若说勾结，既然一笔交易也是勾结，两笔交易也是勾结……那缘何不勾结的彻底些？至于其余玄门？拜高踩低跟风吹捧的跳梁小丑罢了，顾忌他们做什么？”
江成月算是明白了，对方这是把他当做高枝来攀了……易子依曾说过霸天宗闻名于世一个重要的特性是不要脸——这是何其地不要脸啊？
连易子依都忍不住嘲讽笑道：“陆宗主想得倒是透彻。”
陆老头睨了他一眼，针锋相对：“阁下即是随了擎昌君一道前来的，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大家不过半斤八两。”
易子依一下子被堵得没了话，无奈地摇了摇头。
江成月有些哭笑不得，稍微思虑了片刻，退了一步道：“好吧，本君允诺应你一次之招。至于这唯一一次该怎么用……陆宗主自己斟酌清楚。”
江成月也大概猜到这老头的心思，可能并不是当真想如何驱使自己，易子依先前也说过这个霸天宗处处跟钟离山派针锋相对，时时刻刻都想压对方一筹。钟离山派现下修为最高的倪若离也不过唤动的是冥府北境彼岸城城主……如果这边唤过来的是奕蠡城主、冥界传奇鬼王，或许仅需要他露个脸，便可助他们将钟离山派压得死死的。
老头笑道：“陆某明白擎昌君的意思。”
江成月微微点点头，算是达成了共识。
……
半个月后，冥界北境彼岸城。
江成月身着一身霸天宗统一的灰色道袍，化名林辰，混迹于霸天宗一众弟子众，在彼岸城街头晃**。
他身边跟着的，除了一样换了一袭灰衣的易子依，更有一众霸天宗人等。除了他们家宗主，霸天宗上下，并无多少人知晓这个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清秀少年的真实身份。当初在丞相府，得以进内靠近白泽君的都是玄门中位高权重之人，霸天宗这种中游偏下的小门派，能挤进去露个脸就算不错了——就着还得是宗主及其亲信心腹级别的；至于同去的霸天宗其他弟子，同易子依那些泰室山的师弟们一道，乖乖在府外大街上守阵法呢。
江成月和易子依稍做了易容，便以散修的身份入了霸天宗，直至被一同派往鬼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