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怔,齐齐将目光对准其中一名不过十五六的少年,少年稚嫩的一张脸,顿时褪却所有血色。江成月将目光凝聚在少年脸上,笑道:“哦?是你?”
少年与之目光相对,眼中抑制不住露出些许惊慌,他怔了怔,似乎求救一般将目光扫过一众同门和领头的倪老头,喃喃小声唤道:“师父……师兄……”
倪老头脸色复杂地盯了他半晌,回头看向江成月:“擎昌君……”
江成月微微挑了挑眉:“嗯?”
倪老头忽而将那少年从钟离山派一众人等中拉了出来,朝江成月面前一推:“此子……我钟离山派嫡传弟子……仙君封印,为其所破。”
那少年被他推得跌跌撞撞朝前几步,到了江成月面前,脸上带着惶恐和绝望。江成月冷眼旁观,勾唇冷笑了一下,半晌对余下众人道:“本君说话算话,尔等可自行离去。”
于是那名少年便亲眼看着自家师父和同门师兄弟就这样把他丢在原处,陆陆续续慌慌张张决然离去。
林中很快只剩下擎昌君和眼前浑身震颤的少年,少年看着对方外表不过和自己年纪相当的模样,可刚刚其展示的实力是自己这个小小凡修根本不可能与之相抗的,但本能使然,让他依旧握着手中的仙剑,用力到指尖泛白,冷汗潺潺。
江成月围着那个少年走了一圈,少年紧张得几乎站立不稳,许久他才好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愣了下,半晌才道:“倪,玹鹤……”钟离山派,派姓为倪,嫡传弟子都姓这个,所以这显然不是他的俗家姓氏……落到此等境地,这孩子还是自傲于自己钟离山派的身份呢。
江成月也不深究,笑了笑问:“你是如何破了本君封印的?”他不相信眼前这个小小凡修能有这等修为。
倪玹鹤愣了下,想了想还是据实以告:“仙君的封印抗的是至甄灵力,虽稳固却单一,过刚易折,只需辅以阴煞之气长时浸**……便可找到突破口。”
江成月闻言笑了出声:“可以可以,倒是本君自己疏忽了。难得人界凡修能出你这么一个懂得变通不迂腐愚昧的异类。”
少年怔了怔,神色复杂。
江成月看出他神情有异,问道:“怎么?”
少年愣了半天才道:“师父师兄他们,对我这些法子并不赞同。”
江成月冷笑一声:“阴祟鬼魅之物嘛……和这几个字搭边便是原罪,不奇怪。”
倪玹鹤于是脸色青白一阵,不住变幻。
江成月道:“你小小年纪便有此成,想来将来人界凡修名仕中,会有你的名字。”倪玹鹤有些诧异,难以置信般扭头去看他,却见那个鬼王风轻云淡道,“回吧。”
还不待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出现在了来时的彼岸城街道,周边行人吓了一跳,看向他,想来瞬传术他们也见得多,便又了然了,该干嘛干吗去了。
倪玹鹤四下查看了一番,再未见那鬼王的身影。
江成月当然是故意的,他挺欣赏这小子,所以好生地将他哪掳来的送回哪儿去,而他那几个卖同门求存的师兄师父,出了江成月的结界便身在冥司深处,怨煞之气是普通修士根本抵御不住的,他们还得自己想办法找到彼岸城才好顺利回去人界,修为不敌的恐怕都熬不过去,江成月懒得管,由得他们自生自灭去当作惩罚。
后来,那个叫做倪玹鹤的少年,不仅如他所预言的成了人界名仕,更是超乎了江成月意料地竟还问鼎了白泽君的位置。而他虽身在钟离山派,却终是对自家门派没啥归属感……在招了擎昌君残魂去替了李云宸后过了些年,便看破尘世一般,归隐游历而去,再未被人寻得踪迹……
其实后来江成月也不止一次想过,虽然破除百鬼噬心咒保李云宸一命的人选非自己莫属,但……这小子到底当时心中是不是有存了帮自己一把的心思……擎昌君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江成月最感激他的是,因为他,他才会遇着李云珩。
……
这之后过了许久,这一日江成月正在奕蠡城自家府邸睡觉,忽而一个人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要知晓鬼境双绝的擎昌君近来势力和实力都如日中天,隐隐有冥界除了帝君便到他之势,平日里扫个眼刀都能将一众小鬼恶煞吓到魂飞魄散,而这位鬼君最忌讳最讨厌最愤怒的便是安寝被扰……因而整个冥司皆知在这位鬼君睡觉之时,最好的保命方式便是躲得远远的,岂有人敢上赶着去叨扰他?!
无奈还真的有,那人就是玄清。
“成月!起来!”屏退众人,寝殿只剩他俩之时他喊道。
江成月眯了眯眼,床头墨龙差点儿被他驱纵着一个毁天灭地的剑光划过去将胆敢吵他睡觉的家伙劈作两半,人已经飘到他跟前着手掀被了。
待看清来人,擎昌君好不容易睁开眼,恼怒地嗔道:“你干吗?!懂不懂点规矩啊?”
玄清顾不上,拉着他道:“快随我来!!!”
江成月揉了揉眼,念了个术法,衣衫和墨龙便自动裹上了他的身,玄清开了鬼吏用以出入人冥两届的法器,待江成月看清眼前的情景之时,登时瞪大了眼睛,睡意全无。
他们出现的地点是徐府的花园,隐隐从徐以妡的闺阁传来妇人压抑着的哭泣声和下人仆从慌慌张张忙忙碌碌的声音,凌乱的脚步声中,一个茫然熟悉的身影和他们一样,游**在花园中呆滞地看向徐以妡的房间。
而那个身影,正是徐以妡本人。
“怎么回事?”江成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