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暗夜奔袭(2 / 2)

杜薄云等人手持武器,在后穷追不舍。除此之外,他们还携有数把连珠铳。然而连珠铳的响声极容易引来巡逻的禁军,因此,杜薄云下令,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得使用连珠铳。

杜薄云等人虽不擅长使用机关术,但是作为荣轻诺的爪牙,一直都在接受训练,有一身的拳脚功夫,并且行动敏捷过人。很快,他们就追上了陆九渊和阿朱的脚步。

“挠钩!”离目标越来越近,杜薄云让手下使用机关挠钩活捉陆九渊。

这机关挠钩的外形是一个圆筒,按下开关,便能发射出用粗绳连接的挠钩,攻击范围极远。追击过程中,往往可以趁对手慌乱时打他个措手不及。眼下,陆九渊听到挠钩划过空气的声音,本能地凌空一跃,那挠钩正从其脚底擦过,若是再有丝毫迟疑,陆九渊都将被挠钩勾住。

见挠钩未能命中,杜薄云等人又以毒镖攻击陆九渊和阿朱。二人手里并无武器,只能勉强闪避。一枚毒镖扎在陆九渊的木鸳翼背包上,陆九渊心慌,拉着阿朱拐进一旁的巷子内。巷子的尽头却是一座宅邸,二人也顾不了许多,趁着无人发现,迅速翻进院子内。杜薄云等人追来后,见陆九渊和阿朱已不见了踪影,猜测他们应该是躲进了院子内,便埋伏在宅院四周,杜薄云坚信陆九渊不可能一直藏在此处,无论他打算如何逃走,只要他敢现身,周围埋伏的人便会第一时间发现他的踪迹。

“阿朱,你听我说。”陆九渊拔下木鸳翼上的毒镖,神情焦灼,“再这样下去,你我都很难逃掉。待会儿,我通过木鸳翼飞出去,吸引他们的注意,你带上秘籍,找机会逃走。只要出了北京城,就安全了。”

阿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行,陆大哥,你一个人出去,会没命的!要走咱们一起走。”

“好妹妹,你一直都听我的话,这次,也别和哥哥争了吧。”陆九渊温柔地笑了起来,“你应该对我有自信才是,我可是师父的亲传弟子,岂会那么容易就送命?”

“可是,陆大哥……”

“我们在永定湖会合吧。”陆九渊自信地拍着胸脯,“我答应你,把那群人甩掉之后,就过去找你。”

阿朱轻咬着嘴唇,眼里已噙满泪水:“你若食言,我此生便不再认你这个兄长。”

“放心吧,我从未对你说过任何的谎言,不是吗?”

“这个你带着。”阿朱递给陆九渊一个小药瓶,“那镖上的毒,我是研究过的,这个解药,希望能够管用。”

陆九渊接过药瓶,点了点头。他从怀中掏出秘籍,郑重地交给阿朱,“拜托了。”

杜薄云等人埋伏在外,忽见一道黑影从头顶掠过,仔细一看,竟是陆九渊。那木鸳翼虽是飞行机关,然而飞行距离终是有限,陆九渊很快便降落于地,开始向南奔逃。

“追!绝不能让陆九渊逃了!”

阿朱望见杜薄云等人已经离开,便继续向东而去。她心里默念着:“陆大哥,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而杜薄云也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中了陆九渊的计策,拨了五个人回头追赶阿朱,但他仍旧不忘提醒:“绝对不可伤了阿朱性命。”

阿朱小心翼翼地穿梭于街头巷尾。这个时间点,路上早就没有了行人,挨家挨户大门紧闭,悬挂着的灯笼闪烁着昏暗的光亮,周围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偶尔可以听到住户院内的犬吠声,不知它们又嗅到了什么可疑的讯息。醉汉卧倒在街头,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他无家可归,但却只是北京城内无数流浪者中普通的一员罢了,没有谁会为他驻足,他吸引不了任何人的注意。

阿朱来到了天地桥前,她确信杜薄云的人没有追上来。听着桥下潺潺的水声,阿朱心中却愈是不安。诚如陆九渊所言,如果不分开逃跑,很可能就会被一网打尽。但是,他真的会按照约定来和自己会合吗?

阿朱并不愿意活在他人的庇护之下,哪怕是自己最亲近的师兄。

天地桥下有一个十分隐蔽的洞,这是阿朱年幼时在桥下玩耍发现的,洞口满是杂草,从外边很难看出它的真貌。阿朱暗自下定了决心,来到桥下,取出她一直护在怀里的秘籍。

“可恶,根本摆脱不掉他们。”陆九渊已经和杜薄云等人周旋许久,但始终无法顺利脱逃。

杜薄云虽然疲惫,但眼里的怒火却只增不减:“陆九渊,今日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陆九渊远远望见前方林立的房屋,打算利用木鸳翼飞至屋顶,借用高度的优势,把杜薄云甩开。

“阿朱,你等着,我这就来找你。”

时至子时,北京城内已是一片死寂,偶尔有巡逻的禁军手持火把走过。这星星点点的火焰,是都城内残存的一丝光亮。

鸿福客栈内,店小二躺在前台后面的椅子上,睡得正沉。他的口水顺着嘴角淌了一地,在梦中,他迎娶了掌柜的女儿,两人身着大红色的婚服,好生风光。店小二得意地翻了个身,却从椅子上摔了下来,美梦也随之戛然而止。他强行睁开惺忪的睡眼,四处张望了一番,发现一切如常,便坐起来,趴在前台上继续睡去了。

安静的客栈内可以听到客人们此起彼伏的鼾声,而在二楼尽头的房间里,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映照出年轻人健硕的背影。

豪格小心翼翼地摘下头上戴着的假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为了混进京城,他化名杨云清潜入京师,尽管扮作汉人这种事让他甚为不悦,但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此次来到京城,豪格除了确定袁崇焕已被凌迟处死,并未获取到太多有价值的情报。白天,他接到了皇太极的飞鸽传书,让他尽快动身返回大营。可豪格对此行的收获并不满意,他打算暂时违背父汗的命令。此刻,豪格心中沮丧,他点燃了蜡烛,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借着昏暗的光线读了起来。

这封信是乌那希写给他的。乌那希的父亲多罗隆是努尔哈赤手下的大将,深受其器重。乌那希是家中的独女,自小便与豪格相识。两人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豪格年长乌那希四岁,一直把她当做亲妹妹看待。多年前,喝醉的努尔哈赤曾在庆功宴上对多罗隆说,等乌那希成年后,将其许配给豪格。虽然不过是大汗酒后的玩笑话,但却深深刻在了乌那希心中。然而,这一切都随着大汗逝世,多罗隆捐躯沙场而告终。乌那希自幼便身体孱弱,豪格此次出征前,乌那希已经病入膏肓。豪格在匆忙探望了她之后,就随大军动身了。在他扮作汉人混入京城的前日,豪格收到了乌那希去世的消息,以及这封写给他的信。豪格将信带在身上,一直也没有打开看。

乌那希十七岁便香消玉殒,豪格心中自是十分难过。但对这位一直爱慕着自己的青梅竹马,豪格却从未产生过任何男女之情。

豪格是不可能迎娶乌那希的,他憧憬着汗位,他渴望创下赫赫战功,树立崇高的威望。而乌那希没落的家族并不能提供多少帮助。

豪格心情沉重地读着乌那希的绝笔信,苍白的文字回忆着两人曾经的点滴。豪格能够想象出乌那希是如何用最后的力气写下这封长信的,上次匆匆一别竟成永诀,他心中不由得涌上一丝哀楚。但当读到信的最后一句话时,原本悲怮的神情却被难以言状的笑容所覆盖。

“若有来生,妹妹希望能每日陪伴在兄长身边,即便是以侍女的身份,亦无怨悔。”

“真是个傻姑娘啊。”豪格叹了口气,将信放在烛焰上,乌那希留下的字句瞬间照亮了半间屋子,但很快便化为了一片灰烬。

在豪格的人生里,乌那希不会再扮演任何角色了。

豪格走到镜子前,审视着面无表情的自己。忽然,窗外袭来一阵阴风,吹灭了蜡烛。屋顶似乎有人急速走过,随着一声低沉的嘶吼,不明的身影旋即坠落,还碰掉了几片碎瓦,赠予死寂的夜晚一声清脆的鸣奏。

豪格拾起刚摘下不久的假发,月光将他的半边身子投入镜中。豪格的嘴角**起一丝微笑,他按住腰间的佩剑,逐渐与黑夜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