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两家宅邸之内,来来往往的斥候与侍从络绎不绝,时刻汇报着自家在城中各地的战况,无异于在打一场隐形的战争。
“这个豪格,到底在查什么?”多尔衮听着下人的回报一阵皱眉,“今天都是第二天了,他还在查天地会的资料,他这是什么意思?天地会是本将负责剿灭的,他豪格是想暗示大汗,本将剿灭不利么?”
“依属下看来倒未必,贝勒看上去是及其认真地在查天地会的人员往来,似乎是在追寻某个特殊的线索。”侍卫斟酌着说道。
“再探再报。”多尔衮不耐烦地轰走了侍卫。
另一边,豪格府上,豪格也在发出相同的抱怨。
“这个多尔衮,到底在查什么?”豪格重重皱眉。
“根据属下观察,他是在顺着杨云清这条线索追查。”侍卫回答。
“这个朕知道。”豪格叹气,“可他查杨云清此人也就罢了,居然在询问每一个八旗将领时都要加一句,你认为这个杨云清与和硕贝勒有什么关系?这是在查案么?这就是直接冲着本贝勒来的!”
“多尔衮确实对主子有很重的疑心。”侍卫思索道,“那接下来,属下是不是要加派人手,干扰他们的调查?”
“不必了,让他们折腾去吧。”豪格顺手接过一名斥候递来的字条,展开看了看,脸上流露出几分喜色,“让多尔衮顺着杨云清这条线继续查好了,反正他最后会发现什么也查不到。我们越是刻意阻拦,他倒越认为其中有猫腻。”
他说着站起身来,匆匆取过了华丽的锦织大衣:“我已经掌握了更关键的信息,今夜便要入宫面见大汗!”
傍晚时分,城内一处酒肆,喝得微醺的书生晃晃悠悠站起身,来到窗台边,扶着栏杆站定了身子。夕阳渐渐西沉,书生找到了南方的位置,对着遥远故土与再也见不到面的故人作揖,又瞧瞧用衣角擦了擦泪水。
“东江军的弟兄们,今夜我便下来找你们喝酒,聊聊讲讲刺杀大金大汗的故事。”书生在心里默默说道。
夜幕降临时,一席素衣的书生缓缓走进大殿。
今夜皇太极仍在研究行军方略,书生默默上前,在距离皇太极五步之遥时被拦下了,比昨天又进了几步。
“在这里好了,这已经是格外的恩典了。”侍卫说着为书生搬来了一方雕花木椅,“今夜先生可以坐着说。”
“谢大汗。”书生轻声道,“不知今夜大汗想听什么故事?”
皇太极抬头思索了片刻,沉声说道:“不如与本汗说说东江军,如何?”
“东江军?”书生一愣,感到心跳像是漏了半拍,“恕小人无知,小人对东江军了解不深,不知该从何说起。”
“说些你知道的。”皇太极低声说,微微背过身去,点起了一支蜡烛。
书生低头沉思了片刻,种种心绪在他心头划过,最后化为嘴边的一抹苦笑。
“东江军小人的确了解不深,可小人恰好有幸结识过一位东江军出身的小人物,他曾经和我说起过他的故事。若是大汗不嫌弃,我便与大汗说说他。”
“东江军的一位小人物么?”皇太极思索起来。
“是,也不是。”林忆低低一笑,“在充军发配辽东之前,他身在大明一支更古老的军队……”
“他叫张定远,乃是大明朝漕军浙江都司总千户……”
我叫张定远,大明朝漕军浙江都司总千户。我的职责是协助漕运总兵大人,对京杭大运河浙江段的船只进行调度与指挥。崇祯元年三月某日,属下报告,军中一名文书要投河自尽,被巡逻的将士救下了。
这年头活不下去的军户比比皆是,一个自寻短见的文书原本不会引起我的注意。可属下报告说,他们在文书身上发现了一封厚厚的书信,在书信结尾又有一行刺眼的大字:积重难返,大明将亡。
这我可就坐不住了。新皇刚刚即位,这种大逆不道的谣言若是被皇上听见,我们这些管事的都得跟着倒霉。
于是我取来了文书的信,仔细研读起来。
半个时辰后,我读完了书生的信,长出一口气,忽然感到了彻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