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贝,你在和谁说话。”
从洞里,走出来了另一个少年。
这个孩子比起贝贝成熟得太多,好像一个大人,眼睛里全是责任和担当。
他消瘦的身体里,好像包藏着巨大的能量,说出的话置地有声,让人很愿意听从。
“安安哥哥。”
贝贝的声音透着委屈,他不明白为什么刚刚哥哥的声音那样的凶戾。
清泉回过头,看向了这个走出来的少年,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回到里面去。”
安安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语气有些冲动,他也不忍这样对小自己那么多的弟弟说这样的话。他的语气立刻软了下来,可是里面坚定的口吻却没有改变。
贝贝只好捡起地上的碎片,有些疑惑的小步小步的走回了洞里。
望着贝贝离开的身影消失在了滴血洞的黑暗中,清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她站在原地,和安安隔着不远的距离,可是却谁也不肯向前迈出一步。
清泉看见安安的眼睛,就像那天黎明的时候,看见的一样。
这个孩子,替自己承受了天罗山里的黑暗,保护着那些依赖着他的孩子,尤其是那个贝贝。
相顾无言,安安却没有流泪。
这个坚强过头的孩子从来没有在清泉面前流过泪,或者说没在任何人面前哭过。他的坚韧和毅力是清泉都比不过的,那些年里,他鼓舞了清泉很多。
如果他的父亲没有赌钱的恶习,他就不会来到这里,就不会有现在的生活。
安箐,是他的父亲,就是那个东陵的富商。
原本,安安应该幸福地生活在东陵那个物阜民丰的地方。每天摘着莲子,划着小船,过着恣意的日子。
这个年纪了,安安应该会有无数的姑娘仰慕,那些东陵的姑娘都像荷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配得上安安。
夕阳西下,如果东陵的一艘小船里站着一对璧人,那将是怎样的一幅光景。
可是现在,那一切都是幻想。
清泉攥紧了拳头,想往前走一步。
可是安安却后退了,他脸上的神情也不再是之前的样子。
他终究是介意了。
他在怪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告诉他实话,为什么回来了没有救他,为什么现在又出现在了这里。
为什么不相信他。
清泉很煎熬,她心里的痛苦根本说不出口,那些绝望的选择终究还是伤害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安安对于清泉来说,就是天罗山的亲人,就是自己一直以来的信念。
可是如果她没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有哪里来的机会解救他们?
清泉冲破了自己的宿命,换来的却只能是和最亲近的人的分离。她知道安安不会真的怪罪自己,只是他的心里终究是被伤到了。
安安看着清泉,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平静一点。
他的身体在微弱地颤抖,天气寒冷让他的脸上也没有了红润。他单薄得好像在风雪中一吹就会摔倒,可是他的双脚却像深深地扎根在了地里,坚定地站在那。
清泉告诉过这些孩子,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对另一个人的伤痛感同身受。
伤痛的感觉会随着时间而成长,每碰一次,就会疼一分。
事到如今,安安已经不再祈求那个父亲可以来赎回自己,他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身世。
可是清泉却知道,他的父亲,已经不在了。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再也不会来了。
天罗山,曾经还干过这样的买卖。
把自己的孩子抵押在这里,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钱财,为你所用。可是这个期间,孩子要任凭天罗山处置,承接训练,出使任务,最重要的,是生死不计。
安安的父亲,因为赌钱,欠下的巨款无从下手,就只好选择了这一条路。这么多年来,他有没有尝试过赎回自己的孩子,谁也不知道。只知道在天罗山,有一个从来都没有哭过的孩子,曾经是东陵的小少爷。
亲情,有时还比不上同生共死的一对搭档。
清泉对于安安来说,就是亲人。
世界很大,容纳很多的人,可是安安的世界很小,只有一个清泉。这一世里,他只想一心默默守护自己唯一的亲人。
清泉看着安安,她的内心在挣扎,也在动摇。
她弯曲了左腿,就要迈出那一步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惊心的鼓声。
鼓声三震,皇宫出事。
一束烟花窜上了天空,把阴暗的穹顶映得通红。
血色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