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无阙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怎么办,他现在心很乱,他以为,里面是藏着母后这些年来所做的一些事情的真相,是证据,是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东西,但他现在看到的,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对,是一个被母后囚禁已久的女子,他站着没有下一步动作,他知道,他在耗下去,母后可能就回来了。
但这一刻他的心是绝望的,他不敢去想这个女子的身份,母后到底在她的身上进行了怎样残酷的折磨。
他凝视着这个苍白无力的女子,他注视着她,她到底是谁,母后为什么要囚禁她,一切的一切,都是围绕在他们周边的谜团。
苏染柒很早就听到脚步声了,她隐隐猜到,来人并不是盛桦云,她每天只给她两顿饭,显然现在不是送饭的时间,十年了,这个地方除了她还有送饭的丫鬟外,就没有其他人来过了,她不知道在意味着什么,也没有那个勇气和力气抬起头看看到底是谁,只是心中还是有一丝希冀,或许,老天对她并不是那么残忍呢?
纪无阙走到了苏染柒跟前,他的黑色金纹玛瑙镶嵌的双绸靴子映入眼帘,苏染柒瞳孔瑟缩,男子?
她抬头,男子的一张银色面具撞入眸中,她颤抖着声音,久没有开口,声音透着沙哑,“你……”
纪无阙终于看清了她的脸,一张脸已经饱经沧桑,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拜母后所测,他不知道要怎样面对这个让母后伤害到遍体鳞伤的女子,“我可以救你出去!”
“呵呵……”苏染柒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命运的捉弄,“你是谁?”
依稀中,她觉得他的身影很陌生,却又有一股熟悉,当年那个男孩长大了吧,面前这个男子,约摸二十多岁,大概真的是他吧?
只是,他现在来这里,他母后怎么会同意?
“我……”纪无阙该说他是盛桦云的儿子,还是该说,他是东凌的二皇子?
苏染柒已经十年没有出去过这个如牢笼一般的地方,独自一人熬过了十年,偶尔盛桦云心情不好,就来这里找她,怒打她,用那些陈旧褪了色的鞭子抽在她的身上,她没有办法逃出去,最后在知道那个男人接近自己,是为了她家族的魂定杖,她更是绝望透顶,假若没有苏儿这股信念在支撑着她,她恐怕真的如盛桦云期待的一样,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死去了。
十年了,她不奢望什么,只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平安无事,能够开开心心得活在这个世界上,古族的使命她可能没办法完成了,但古族上上下下几千条命啊,她怎么舍得下?
她明天盼望着,盼啊盼,多么希望,除了盛桦云以外的人来到她的面前,说她(他)可以救她出去,但十年如一日也这样过去了,没有谁愿意来这里,老天对待自己就是这么不公,她没有做错什么,却要遭受这样的罪,失去女儿,不能陪伴在自己女儿旁边的权利,她何错之有?
他心爱的男人背叛她,她已经没心思去追究什么了,正如盛桦云所说,现在的她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没有镜子,她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但她自己有自知之明,她只是希望现在这个样子,以后老天愿意可怜她,让她见到苏儿的时候,不会吓着自己的女儿。
可现在这个人真正站在自己面前,说要带她出去时,她又觉得是那样的缥缈和不真实。
“我是东凌的二皇子,之所以找到这里,是因为……我会带你出去的,相信我。”纪无阙无从说起自己到达这里的原因,但后半句话,他是认真的。
第二次听到他的声音,她知道,他应该就是盛桦云的儿子纪无阙了,只是,他为何会进来?或者应该说,他的母后怎么可能允许他进来救她?
当年那个孩子长大了,但却变得如此陌生,她知道,他当时那么小,是不记得她了,但她仍然记得,他虽然是盛桦云的儿子,却不像她一样狠毒,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他是一个好孩子,她一直相信,他长大以后,可以继承他父皇的业绩,她记得,当时这个孩子一直很黏她,不管她到哪里,他愿意跟着她,还在身后一遍遍得叫着她苏姨姨,她也喜欢这个孩子,她娘亲如何,别人不知道,但她是知道的,不过对于这个孩子,她也是真心喜欢,没有告诉他他的母后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到头来,纪无阙的母后还是联合了古族的旁支,力图除掉她,即使她逃到空灵山,有了影空大师的庇护,她和苏儿还是难逃一劫,再接着,她不知道苏儿是怎样失踪的,从他们的毒手中逃了出去,或者说是丢了,她却被他们带回了东凌,那几日,盛桦云变着法子折磨她,后来,把她关在这个地方十年,还是不肯放过她。
想起这些,她不知道她该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纪无阙,她叹了一口气,他是无辜的啊。
“你救我出去,你母后知道了,你有想过后果吗?”当年的纪无阙对她很是黏人,但他对盛桦云可是毕恭毕敬的,他是一个孝顺的孩子,怕惹盛桦云生气,他每一样事情都做得很好,比其他的有名望的世家的公子都要出色,盛桦云对纪无阙的要求苛刻严厉,纪无阙从来不敢去惹盛桦云,他知道,这是母后对他好,所以才那样,但现在,他却要忤逆他母后的意思,救她出去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应付,我来把你手上的链锁打开,你小心一点,闭上眼睛。”她的声音虽然无力,透着沙哑极致的声色,但他莫名觉得,她这个人很好,她被母后这样对待,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他的安危,他心中不由自主涌起酸涩,大概母后都没有这么关切得过问过他吧?
他举起手中的剑,披开了苏染柒手腕上的锁链,还有脚上的,她整个人失去了支撑,没有了多余的力气,就这样倒下去,纪无阙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她,“你没事吧?”
“谢谢你,无阙。”苏染柒欣慰,至少,他没有像她母后一样学到了尔虞我诈,他还像小时候一样热心和仁爱。
“你……认识我?”纪无阙感到,她好像是认识他的,她方才看他的眼神都是亲切的,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