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抬头，不去迎接他的注视。
易小森突然很想抬手拂去她眼中的湿热，但他只是轻颤了颤冰凉的指尖，没有这么做。
易小森:“你还在发烧。”
颜离:“我家楼下有诊所，吊瓶水就行了。”
她垂着脑袋，回应着他的话。
易小森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后，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慢慢地抬起了她的下巴。
颜离被逼迫着抬起了头，望进他比深海更寂静黑暗的眼里。
他的手指很冷，下巴的刺冷的凉意让她微皱了皱眉心。
这一瞬，她心里一紧，因为他此刻缄默的表情是那么的陌生，就像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寒凉中带着落拓的决绝。
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疏离和寂寞。
她害怕，伸手攥紧了他的衣服。
可易小森却不为所动，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看。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连站在屋子里始终观望着这一幕的苏野也不知道。
他的指尖用了力，将她的下巴抬得更高了些。
颜离攥着他衣服的手狠狠颤了颤，似乎快要哭了出来。
易小森用极寒的目光审视一般的盯着她，没放过她脸上拂过的任何一个表情。
他的脑子里浮现了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场景，他被阿虎的人踩在脚下，她躲在石柱子后面偷偷看着自己。
那一瞬间他在想什么?
他在想，那女孩为什么眼睛那么灰?一点光亮都没有。
哪怕他已经身在泥潭，也想奋不顾身的抱住她，告诉她其实你的眼睛可以像星星那么亮。
曾经的易小森孤独得像一缕幽魂，抓不住一丝一毫的温情，用冷漠和暴戾抵抗这个世界，恨不得毁掉身边任何一个幸福的人。
但直到她的出现，他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害怕孤独。
可是他快要死了，死对他来说是解脱，也是折磨。
因为她还没幸福。
她还没有勇敢的站在阳光下，不害怕。
他还没有看到那一天，或许再也看不到了。
颜离哭了，泪水砸进了他的掌心。
易小森身体很明显的一震，掌心突然烫开的湿热让他回了神，一双眼睛略带错愕和恍然的看着她湿了一片的脸。
他垂眸，看向那只攥紧他衣服的小手，那只手在狠狠地颤抖。
他心里一疼，蓦地放开了她。
颜离有些站不住脚的后退了一步，带着她的狼狈和委屈，撞上他的肩，跑走了。
这一次，他没有拦住她，任她离开了。
缄默了好久后，他慢慢摊开掌心，看着掌心的还没有冷却的泪，那灼热的温度似乎从掌心烫进了心里。
蓦地，他捏紧了拳。
深深的闭眼，扬起了嘴角。
片刻，他微侧身，对始终坐在屋子里的苏野说:“这样也挺好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