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晚风轻拂,王延一头短发缕缕梳起,滚卷烟雾从他口鼻里窜出,很快又消散在风中。
没有烟气笼罩,他也不复往日的消沉和落寞。
看见人出来,他极快就按烟熄灭,挺起一身坚毅的肃色稳步走去了,没有意外地,伸手就把人搂进怀里。
于信霏从他的身下抬头,那下巴的胡渣已经刮得干净,抬手去摸,却有微微的扎感。
“都结束了吗?”他低头下来。
于信霏对上他深柔的眼睛,轻轻点头。
“陈晓羽今天很好,晚上伤口疼,吃药就睡了。”
于信霏还是点了点头。
“我背你。”王延半蹲下来。
于信霏就放身上去,贴头靠住他的背说:“到了地方你要叫醒我。”
“好,安心睡。”
今天说了太多话,她已经没有再说的力气,只靠在王延背上,默默享受这份依靠和心安。
半梦半醒间,耳朵压来一道隐约的痛感,可她浑身太沉,任由这抹痛感牵动着神志,丝丝邈邈地,越牵越深,越来越远……
“妈,霏霏偷了我的鞋!”
“我没有偷,我今天要打篮球,没有鞋……”
“啪”的一声落下,耳朵痛如刀割。
“妈,不要打,不要打妹妹,她的耳朵流血了。”
一个巴掌,换得十八年里唯一的一声“妹妹”。
“给你,是你的,你给妈妈认个错,这双鞋就是你的。”
“你就这么贪吗?不是自己的你敢要?你就这么贪吗?我生你下来就为了让你这么贪吗?你怎么这么贪!我就不该生下你!我为什么要生下你?”
“霏霏,你快收鞋子,不要气妈妈好不好?你不要惹她生气好不好?这双鞋我给你的,你不要也得要,快收下!”
她的耳朵里流着血,眼睛里流着泪,屈辱地伸出了手……
“霏霏!”
是谁在叫她?是爸爸吗?
她睁开眼睛,却听见自己的抽泣声。
“霏霏!”
神志骤然清醒,原来是王延。
“怎么了?”
“不要……”她难抑哭声,强求他不要停步,“我只是想家了……”
还是哽咽不停,突然伏在王延的背上哭泣。
“我带你回一趟家好不好?我们坐飞机去……”
“我已经没有家了。”
王延脚步一停。
“我已经没有家了!”
她的哭声奔如泉涌。
王延的脚步骤然一动:“从今以后,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于信霏狠狠在哭,王延没有再多一句话,只默默地走,背着她静静地走,向无灯的黑夜里走去。
王延来之后,生活条件宽限了太多,陈晓羽的食物从她厌到要吐的鸡肉和鸽子汤换成了丰富营养的菜式,于信霏没有替她拒绝的权利。
她的身体很快恢复了过来,不用每天虚弱在床睡觉,不必害怕重动作痛在伤口,虽然还没出月子,却已经放肆到可以去外面晒太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