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碾长空,夜露滴滴风习习,依然无雨。
摆脱昼日闷热,夏季空气中依然处处弥漫着狂躁不安。
夜阑人不静。
随着第一声铃音响起,张百壶的通讯几乎是挂断一个又接起另一个。
在王平生的部署计划下,三百人特战队,以二十人为一个作战单元分头行动,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动突袭,直捣百壶集团旗下灰产。
洗浴、餐饮、赌场、地下兵工厂无一幸免。
在白天大规模搜捕行动后已筋疲力尽的百壶集团完全无力抵抗。
烟雾弹制造混乱,震撼弹驱赶人群,高爆弹破坏设施。
一击得手,悄然远遁。
刺耳的警笛声随即响遍全城。
公然制造恐怖袭击,逼迫警方彻查。
不黑不白的产业,哪一个禁得住曝光?
“大路啊,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能收手么?”张百壶脸色凝重起来,这么大规模的行动不伤一人,却把所有事情摆到了台面上。
伤人对集团而言只是皮毛,无碍大局。
打击造血能力对公司化经营的社团伤害将持久而致命。
“我轻视你了,之前的提议已经不合适。你现在有资格提出自己的条件。”
张百壶明白事态的严重,奔袭后的消失只意味着积蓄体力,等待时机作出第二击,第三击。
王平生头上并没有佩戴发环,意味着这是个社会上不存在的人。
如果袭击者都是这样的人,那意味着很可怕的一支隐形力量。
敢于抛弃社会福利,挑战社会秩序,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史大路和王平生无声地用眼神交换了意见。
之前张百壶的行为和言语已经说服了他们。对方完全没有以势压人,确实是抱着诚意平息事端。
这样看来行动的打击面有点大。
无论史大路还是王平生都有自己坚持的底线。
“行动中止,各小队按原编制分三单元集结。N9率二部来我处待命,一部外围警戒,三部拆除引爆装置。”王平生有条不紊地发出指令。
在王平生的计划中,第一次袭扰破坏,目的就是打草惊蛇,清场无关人员。
等收拾残局的头头脑脑出现,再来一次一网打尽。
张百壶认真地重新审视这个俊美的年轻人。
完全没有印象,江湖上也从未听闻有类似特征的传说。
这个凭空出现的王平生和他的势力绝对不在国境内。
“我们是该好好谈谈。”王平生不紧不慢地开口,利刃出鞘,怎可轻易收回。
报复只是手段。
王平生无法长久在国内出没,动静如果闹大,引起官方关注,就很难全身而退。
这里可不是缅甸,不能随便消灭对手。
他要帮史大路站稳脚跟,守住佛门祖庭,这才是目的。
三人就在老李的灵柩前开始谈判。
“最后一点,把你能请到有头有脸的人物邀来这里,今天晚上敲定所有事。黄家兄弟必须到场跪香赔罪,我会亲自问话,如果和你说的有出入,明年的今天就是他俩忌日。”
谈判是妥协的艺术,斗争是谈判的艺术。
“两位兄弟,江湖中打滚,轻生死,重然诺。做了过头的事,必然应有交代。黄沙刚下手术台动弹不得,黄粱可以来,可以赔偿,但不可以死。我叫来的,如果他死在这里,我成了什么?”
“那你的意思是不敢保证杀人的主谋不是黄粱?”
“黄粱一直对我说这事就是他干的。在我追问给了多少安家费、买命钱时才发现蹊跷。动手的人叫林保三,摸他的底除了你们,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怕黄粱到现在还认为林保三是个刚烈勇义之人。我问尚且如此,你们来问。他不可能诿过于他人。”
“哦?死也不怕么?”
“兄弟,人命关天。咱们吃的刀口饭,可不是外人以为那样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咋的,人都干没,就舒坦了?我张百壶讲理,但绝不怕事。我不知道你带来多少兄弟,多少军火。如果真要鱼死网破,你们能走出国境线的只怕也不多。这就是你王平生、史大路想要的结果?”
势均力敌的谈判往往就是个炸药桶,谁也想不到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哪怕一个情绪的小波折都会成为飘落的火星。
张百壶精准地捏住王平生不敢见光的脉门。
王平生势力的优势在于亡命,在境外立足哪个手里没拎过几颗人头?但只要张百壶举报到官方,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能让他们无所遁形。
“希望二位信任我,由我来主持问话。如果有伤及丝毫亡者和二位情感的言行,就让西侧二楼房间里的狙击手一枪钉死我。”
王平生赶来的兄弟已开始抢占有利地形展开布控,但被张百壶不动声色地点出。
而张百壶本人正在同他们交谈。
这只说明一件事,张百壶的人马也到了,无形的交锋已经开始。
“好,就依张大哥所言。”王平生粲然一笑,似乎浑不在意人员暴露一事。
随着时间推移,张百壶麾下骨干和他邀请的宾客陆续到场,原本清冷空旷的灵堂开始变得拥挤喧闹。
“各位兄弟各位好朋友,今晚邀请大家前来,一是送老李兄弟最后一程,二是介绍两位好朋友给大家认识,三是请大家做个见证。”
“百壶社团走到今天,除了离不开各位好朋友的帮衬抬举,靠得就是讲道理明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