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公知道这少年说的都是事实，正因如此，他心里才更觉得无力。
忠臣为主猜忌，大概是每个为臣子者最悲哀的事情。
“国公爷。”少年微微弯唇，神色自如：“现在陛下老了，比以前心软了。今日竟然拉着我追忆往昔，提起你曾经救主之事，颇有几分动情……”
他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能感觉到荣国公变得有些激动。
“陛下啊……”
君王能够记得臣子的恩情，对臣子来说大概就是最感动最成功的事情吧。
魏临轩有些稀奇的看着他的反应，在他心中就从来没有过忠心这二字，所以难以理解。
他又继续说道：“陛下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猜忌之心，他虽然觉得不应该，但是又放不下……恩情又怎么样？什么也没有帝王的舒心最重要。现在你就是帝王心头堵着的一块儿顽石，他时时恨不得将你敲碎。国公爷自己可以为君生为君死，也该考虑一下夫人和子嗣，让整个荣国公府满门，为您的忠心买账吗？”
“你这是在撺掇我造反？！”荣国公怒目而视。
魏少年摇了摇头。
“我没有。只求国公爷不要愚忠。”
“谁在那个皇位上我支持谁，就这么简单。”
“姜贵妃的孩子也可以吗？”
“你说什么？”荣国公不由震惊。
魏临轩淡淡的说道：“陛下这些年来就是为了等这个孩子，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这个孩子铺路，包括我，也是留给小皇子的。国公爷竟然觉得谁错在那里都无所谓，那么身上流着姜家血液的皇子也没有关系吧？”
“姜家……”
荣国公表情骤变。
他此生最讨厌的人，姜家家主就是其一。姜家仗着自家女儿在后宫中得宠，从来在长安城中横行霸道，无法无天，若是让姜贵妃的孩子当了太子，那姜家必然会闹的整个长安城大乱！而且姜家说不定比如今的陛下更想要他们的命！
“这怎么可能？太子立位多年，并无大过，朝臣绝不允许废太子。”
魏临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讽刺他的天真。
“太子……未来的天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看也该金尊玉贵，人人敬仰。可是太子殿下不仅体弱多病，深居简出，还甚少与人交往，和兄弟们有矛盾从来都是他隐忍退让……难道是他如此仁慈吗？国公爷看着不觉得熟悉吗？”
荣国公抽了抽嘴角。
熟悉。
避世，装孙子……为了什么？为了躲避皇帝的猜疑，为了苟活。
魏临轩道：“皇帝早想废太子为自己中意的幼子铺路，太子如履薄冰，谨慎小心。然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国公爷且等着，太子不长久了。”
“你这话……难道陛下最近打算对太子动手了？”荣国公有些震惊。
魏临轩笑了笑。
“太子难道感觉不出来吗？贵妃的孩子出生，压力最大的就是他。我只是奉劝国公爷，乱局莫参与，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等到风波过后，你再想我的这段话，定能明白我的一番苦心。”
“今晚夜色很美，多谢国公爷的款待，只是天色不早，明天我依旧忙碌，只好告辞休息了。”说完之后，魏临轩也不顾还在原地愣神的荣国公，弯了弯腰，便转身离去了。
他向下人打听了姐姐所在的院子，听说院子里刚好有两套厢房，那他也不想荣国公府将他排在了哪里，和姐姐住在一起就好。
他进院子之后，发现屋子里的烛火还点燃着，姐姐应该还没有睡。
下人看见他就明白了他的身份，特意前来请安。
“大人，您的洗澡水已经备好了。”
魏少年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