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夜
高耸入云的塔吊巨臂,如同钢铁铸就的独木桥,横亘在两栋摩天大楼之间,在都市璀璨的霓虹背景上划出一道冷硬的剪影。
而在这道“独木桥”上,一个漆黑的人影,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小心翼翼、甚至带着点滑稽的姿态,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
是的,我们的六星杀手——阿吉拉尔先生,他,终于行动了!
只不过,从他时不时晃悠一下的身体,以及那紧紧抓住旁边辅助钢缆、指节都发白的手来看,即便是这位杀手界的活传说,对于这种s蜘蛛侠高空走钢丝的行为,也显然是……业务生疏,且内心慌得一批。
事实也确实如此。
感受着脚下上百米高空传来的、仿佛能吸走灵魂的虚空感,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带着凉意的夜风,阿吉拉尔只觉得自己的小腿肚子正在以一种高频的、不受控制的节奏疯狂打着拍子。
他后悔了。
他真的后悔了!
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接下拜老头这单坑爹的生意!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坚持用更传统的方式!后悔自己为什么偏偏选了今天这个诸事不宜、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的黄道吉日!
但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现在的他,就像是甩进嘴里的鼻涕——除了硬着头皮咽下去,别无他法!
通往龙国大使馆方向的这段塔吊臂其实并不算太长,但对于此刻的阿吉拉尔来说,这段路漫长得仿佛跨越了整个太平洋。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狂跳的声音,这在他以往的职业生涯中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足足耗费了十多分钟,他才终于有惊无险地挪到了塔吊臂的尽头。
看着下方不远处,那个亮着温暖(灯光的窗户——根据情报,那就是李长青的房间!阿吉拉尔终于长长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快了!马上!自己就能摆脱这该死的空中杂技,完成这个该死的任务了!
他强压下激动的心情,熟练地将便携式升降绳的固定器牢牢扣死在塔吊坚固的钢结构上,反复确认了三四遍稳固性后,才按动了下降按钮。
电机发出轻微的嗡鸣,他整个人开始缓缓地、平稳地向着那个目标窗口降下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抵达窗口,甚至能隐约听到房间内电视声音的时候,他并没有贸然行动,而是猛地停下了动作,将自己悬停在窗外阴影处,凝神屏息,如同一只潜伏的夜行动物,仔细倾听着房间内的动静。
作为一名顶尖杀手,耐心是基本素养。
他特制的毒气需要在相对密闭的环境下才能达到最佳效果,如果房间通风良好,或者目标还没睡熟,很容易导致剂量不足,仅仅使目标昏迷而非致死,那将是彻底的失败。
所以,他必须等。等李长青彻底入睡,等那个窗户关闭,等一个万无一失的时机。
与此同时,李长青房间内。
李长青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兴致勃勃地刷着手机短视频。
平时他还有打瓦找妈州里花的爱好,但自从接下这坑爹的国家任务后,他为数不多的消遣就只剩下刷刷手机,看看沙雕网友又给自己编排了什么新段子。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房间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了。
许清念抱着好几个鼓鼓囊囊的食品袋,像一只偷粮成功的小松鼠,兴冲冲地钻了进来。
李长青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抽了抽鼻子:“你这抱的都是些啥玩意儿?我怎么闻着一股……一股很复杂的味儿?”
许清念得意一笑,像是哆啦A梦从百宝袋里掏宝贝一样,先从一个大袋子里掏出一个玻璃罐:“锵锵!首先登场的是——王致和臭豆腐!经典永流传!”
然后又从另一个袋子里摸出一个扁罐子:“接下来是——来自北欧的‘风情’,鲱鱼罐头!据说这玩意儿威力惊人,比臭豆腐还带劲!我想挑战一下!”
最后,她竟然又变魔术般捧出一个金黄带刺的水果:“当当当~压轴出场——猫山王榴莲!我怕前面两位大哥太猛,准备拿它中和一下,顺便漱漱口~”
看着许清念像摆摊一样把这些“生化武器”逐一陈列在自己床头柜上,李长青的脸都绿了,赶紧捂住鼻子:“卧槽!许清念!你吃这么些玩意儿跑我房间来干嘛?!我这里不是沼气池!”
许清念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你也知道这玩意儿味儿冲啊?那我怎么可能在自己房间里吃?回头还得睡觉呢!”
一边说着,她一边手脚麻利地“噗噗噗”几下,将臭豆腐罐、鲱鱼罐、榴莲全都打开了!
刹那间,一股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融合了发酵、腐败、甜腻、冲鼻等多种元素的、极其复杂且极具攻击性的奇异气味,如同被释放的魔神,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
李长青被熏得差点背过气去,连连后退,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抗议:“我能说这三玩意加起来和屎一样臭么.....”
许清念一边拿勺子挖着臭豆腐,一边一本正经地纠正:“胡说!它们比屎臭多了!”
看着李长青一脸“你快毒死我了”的嫌弃表情,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行行行,瞧你那点出息!我给你把窗户打开透透气总行了吧?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说着,她走到窗边,“哗啦”一下,用力推开了窗户。
然而,正是这推开窗户的一下,许清念似乎隐约听到窗外传来一声极轻微、极短促的、仿佛被人掐住脖子发出的闷哼声?
她疑惑地探出半个身子,左右张望了一下。外面除了呼呼的风声和璀璨的城市灯火,空无一物。
“怎么了?”李长青注意到她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