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江姚那套别墅。
马延鑫推开沉重的入户门,走进来,脸上挂着疲惫和阴郁。
客厅里,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样精致的菜肴,显然是精心准备的,色泽诱人,香气袅袅。
马修斯也回来了,正窝在沙发里玩手机,看到父亲那张乌云密布的脸时,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马延鑫无视儿子,盯着江姚说,‘跟我到书房来’,便直接走向书房。
马修斯皱了皱眉,下意识地转向母亲江姚,压低声音道:“妈,爸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跟谁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江姚也早已注意到丈夫的异常,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脸色凝重起来。但她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对儿子道:“你先去洗手,准备吃饭。我去看看。”说罢,她整理了一下衣襟,走向书房。
一进去,一股浓烈呛人的烟味扑面而来。
江姚被这烟味呛得轻咳了一声,眉头紧紧蹙起,走到书桌前,声音带着克制的不满:“遇上什么事了?工作上的麻烦,还是你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私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管什么事,都不该带回家,更不该把情绪甩给我和儿子看!我们不是你的出气筒!有事就说事!把烟先掐了。”
马延鑫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愤怒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懊恼。他狠狠地将烟头摁灭在早已满溢的烟灰缸里:
“我被你们娘俩坑惨了!那个陆摇!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小卒子!他是别人棋盘上过了明路的重要棋子!你却让我去碰他,去吃掉他!结果呢?现在好了!我没吃掉他,反而自己成了那个要被弃掉的棋子!我成了别人的替罪羊!”
江姚被他这没头没脑的爆发说得一怔,心猛地往下一沉,但面上依旧强作镇定,追问道:“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说清楚!发生了什么?!”
马延鑫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剧烈起伏的胸膛,但声音依旧带着颤抖:“那个省科技奖!陆摇的那个项目!那根本就不是普通的评奖!那是赵立峰副省长亲自点头,特意用来扶持周芸、在江州市推动高科技产业布局的一个重要步骤!是一个信号!一个交换!我他妈却昏了头,听了你的话,直接把陆摇的名字从获奖的名单里划掉了!我这是狠狠打了赵立峰和周芸的脸!坏了他们精心布局的好事!你现在告诉我,赵立峰会怎么想?周芸会善罢甘休吗?我这个处长的位置,还能坐得稳吗?!啊?!”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巨大的恐惧和愤怒让他失去了往常的冷静。
江姚彻底沉默了。她微微低下头,灯光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的内心却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她飞快地重新评估着陆摇的价值,重新审视着整件事情的脉络。她原本以为只是打压一个不识抬举的年轻人,却万万没想到,直接触碰到了副省长和那位背景深厚的副市长的核心利益!
马延鑫见她沉默,心中的邪火更是蹭蹭往上冒,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江姚,语气充满了指责和怨愤:“事情已经发生了!捅破天了!现在怎么补救?拿什么去补救?这需要你们江家出面!需要动用你们江家的关系和人脉去摆平!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去筹划!你去解决!但是有一点——”
他死死盯着江姚,眼神凶狠:“我的岗位绝对不能丢!这是你做的错误决策导致的后果,你必须负责到底!别想甩锅!”
江姚被他这番毫不留情、完全推卸责任的话彻底激怒了。她猛地抬起头,脸上如同结了一层寒霜,眼神冰冷锐利:“马延鑫!你搞清楚!我这么做是为了谁?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我是为了儿子!为了他的前途!为了我们这个家将来能更好!你现在倒好,出了事就全是我的责任?还要消耗我们江家的资源,你要脸吗?”
马延鑫嗤笑一声,笑容里充满了讥讽和自私:“少来这套!为了儿子?没有老子我现在这个位置撑着,儿子的事更他妈没戏!还怎么给他铺路?江姚,我告诉你,这就是你判断失误!你就得负责!”
“你……!”江姚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马延鑫,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巨大的失望和愤怒淹没了她。她没想到,在关键时刻,丈夫不仅没有丝毫担当,反而将一切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还要逼着她和娘家去承担所有后果!
她猛地也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在书房里回荡:“好!好!马延鑫!你真是好样的!以后你儿子的事,我不管了!你们父子俩自己折腾去吧!”
说完,她猛地转身,一把拉开书房门,又“砰”地一声狠狠摔上,巨大的声响震得整个别墅仿佛都颤了一下。
马修斯母亲江姚怒气冲冲地驾车离去,整个人都懵了。
他原本还满心期待着这次家庭聚餐,能和父母一起度过一个温馨愉快的夜晚,可没想到,父母倒是直接闹别扭了。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壮着胆子,轻轻敲响了书房的门。
里面沉默了片刻,才传来马延鑫低沉而压抑的声音:“……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