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慧中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她依旧低头望着水中的圆月,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攥住了冰冷的石栏。
卢慧中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片刻后这才用她那略有些飘忽的声音缓缓开口道:“是啊……那疯女人……怎么就死了呢?”
她的语气当中少了几分平日里的轻佻,多了几分真切的空茫,似乎不是在问赵真,更像是在问她自己,问这无常的世道。
“之前那家伙抽到黑签出去杀人的时候,还曾特意跑到我面前显摆,得意得不行,现在倒好……”
卢慧中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几乎要融入流水声中。
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突然间,卢慧中猛地直起身,离开石栏,向前走了两步,让夜风更直接地拂过她的面颊。
她转过身,背靠着桥栏直面赵真。
月光照亮了卢慧中脸上那抹重新凝聚起来的,带着淡淡讽刺的笑容。
“抱歉?赵真弟弟,这话从你嘴里出来,听着可一点都不像是在安慰别人啊~
你自己就成天在刀尖上跳舞,被比壑山忍众追杀的这几年,手上的人命怕是不比任何一个唐门弟子少。
这碗饭从我们端起来的那天,就该知道早晚会有砸了的时候,对于我们而言,生离死别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再了,唐门的任务,哪有让雇主道歉的道理?”
她的话语尖锐依旧,但那份尖锐下不再是审视和算计,而是一种带着血气的、属于刺客的坚韧和麻木。
“与其在这里心烦意乱,不如好好想想明天的事情。
明天,也是一样,上了山,过了那条线,无论是我们还是你,都得靠本事活,靠运气活。
谁死了,那都是老天爷收人,怨不得谁。
门长也好,大老爷也好,撒出去的人手,包括我们现在还站在这里的这些人,不都早就准备好了吗?”
到这里,卢慧中却是突然意有所指地目光停留在了赵真脸上,像是在确认什么。
“所以,你自己到底准备好没有?
你那金遁流光肯定是用不了,听鬼子的绝空法阵布置的范围很大,踩点的兄弟损失很大才把消息带回来。”
这句话既是在问赵真的战意和决心,也是在隐晦地提醒他即将面临的险境。
赵真微微一笑,旋即一脸平淡的开口道:“这样不也挺好的吗?这下大家可就真的彻底成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若是我随时都给自己留下了退路,那唐门的各位想必也肯定不敢放心的把自己的后背交给我吧?”
卢慧中微微一怔,似乎对赵真的平静感到有些意外。
紧绷的气氛似乎被这句话冲淡了一点。
她没有再言语,只是转过头,重新望向远方黑沉沉、即将迎来血与火的山峦轮廓,眼神在月光下变得异常沉静锐利。
夜风吹过,桥下流水依旧。
“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慢走卢姐。”
——
翌日清晨。
一大清早,唐门的队伍便已经集结完毕。
此次约战由唐门长牵头,出战的十人分别是卢慧中、杨烈、董昌、许新、高英才、陆瑾、吕慈、赵真等十人。
虽赵真他们一行并非唐门门人,并且任务期间有外人插手也不合唐门规矩。
但此次情况特殊,比壑山忍众也从来没想过要遵守约定,甚至不惜叫来了鬼子的其他异人势力和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