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就好。我只是提个醒,本官只是你的临时上司,今后你归山西布政司兼管,上司是左共之左光斗。
他的名气你应该听说过。“
“学生听说过。”
“知道就好。
此人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你好自为之。不过也不用担心,只要勤勉任事、用心办差,左共之会看在眼里,山西制置局也会看在眼里,朝廷和皇上也会看在眼里的。
云从老弟,你说是不是”
他身后年长点的男哈哈笑:“梁臬台说得对!”
过了一刻钟,有隨从来报。
“报!左光斗左老爷的马车行驾马上就到了。”
“好,我们去迎一迎。”
来到司盐城西门,等了不到半刻钟,三辆马车疾驰而到,远远地就放慢速度,缓缓驶过来,其中第二辆径直驶到城门前,其余两辆在不远处散开停住。
城门前的马车刚停稳,车门迫不及待地被打开,跳下来一位面容黝黑的官员,身穿孔雀补子緋袍,头戴乌纱帽。
虽然看得出风尘僕僕,但他那身官服崭新如初。
“共之先生,可算等到你了。”
左光微笑著拱拱:“梁臬台,何抚台,幸会,我们又见面了。”
接任延绥巡抚的何腾蛟笑著拱手答:“共之先生,一年多没见,你又黑了。
嗯,终於捨得制一身新官服“
左光斗摆了摆手:“这身官服还是上次进京面圣时制的,没有新制。”
“怎么还这么新”
梁之挺在旁边说:“共之先生在延绥任上,甚少穿官服,时常一身便服,翻山越岭,延绥二十多个州县,十几个卫所,他全部勘查过一遍。
共之先生做官,不费官服,只费靴子。”
何腾蛟脸色一正,恭敬地对左光斗叉手长揖,“共之先生,学生此去,当萧规曹隨,以先生为楷模,尽心尽职。”
“云从客了。只要存万民社稷之,切皆可从容。”
“肺腑之言啊。”
梁之挺在旁边说:“两位,寒嘘得差不多了,共之先生,我来介绍下,这位是河东盐业公司主事夏允彝夏彝仲,松江华亭县人,得堵牧子举荐,来接管河东盐政。
夏彝仲是堵牧子整飭两浙盐政的得力助手,在两浙盐业公司做了一年多,政绩斐然。”
夏允彝上前高叉手行长揖:“学生夏允彝,参见共之先生。”
“客气了。堵牧子独撑东南经济,他推荐的人,肯定错不了。
河东盐政,事关重大,不仅关乎著西北数省百姓食盐,它的盐税更关乎著山西民生恢復。本官会时刻盯著你。”
夏允彝施然道:“学生巴不得共之先生时刻督促。”
何腾蛟在一旁打趣:“敢坦然让左共之监督的,天下没几个,夏彝仲够坦荡。”
左光斗介绍他身后的年轻人:“这是我的学生兼令史,河南史可法史宪之。”
梁之挺、何腾蛟和夏允彝三人不由神情一肃。
何腾蛟出口问:“可是共之先生下詔狱,冒险进狱侍候恩师,连皇上都讚嘆务实才干可培养,忠烈气节需自生的史可法”
左光斗嘴角掛著得意的笑,捋著鬍鬚说:“正是。老夫巡按河南时,得故交好友的推荐,收下这个学生。
其它的还好,就是太愚钝了。”
话虽这么说,可左光斗脸上的得意和自傲,大家都看到了。
几人寒嘘了几句,转到正题。
何腾蛟正色说:“学生出京辞陛时,皇上说,山西的事,刻不容缓。所以特旨开例,请左公不必回京述职领旨,直接赴山西接任。”
左光捋著鬍鬚问:“山西局势如此严峻”
何腾蛟双手一摊:“学生也只是过客一名,不如问问梁臬台。”
梁之挺道:“好叫左公知道,本官只是奉旨拿人抄家,然后一一鞫i定罪。
该杀的杀,该流配的流配..
说不好听的,本官只管在山西一通乱砸,但是恢復民生却要靠左公。
不过左公放心,地方官绅劣商虽然又抓又杀清厘了一大批,山西各地看著兵荒马乱。
但文化局、新明通讯社的人早早入晋,帮著成立农会、工会和商会,把各州县的乡野村夫、工匠脚夫和商贾走贩们都安抚下来。
按察司抄家籍没的帐簿,也做的清清楚楚,左公上任接印,可即刻转给布政司。
左光斗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那就好,那些抄没的贪官劣绅的田地屋舍,只需按律一一归还百姓,民心自可抚慰。
民一定,民生当可徐徐图之。”
夏允彝继续留在司盐城,主持河东盐政改革。
梁之挺继续南下,清理余毒。
左光斗带著史可法沿著汾河北上,直奔太原城接印。
何腾蛟继续西进,转到风陵渡过黄河,入潼关先去西安跟西北局制置副使、
陕西巡抚王永光会合。
过了黄河,天色已晚,潼关落锁,何腾蛟见隨从们赶路也十分辛苦,就叫在驛站休息。
吃了晚饭,何腾蛟背著手,在两位隨从护卫下,在驛站空地跛步消食,突然听到有人叫唤。
“可是何云从何老爷”
何腾蛟一愣,谁啊!
他转头看去,马厩旁的棚子里坐著一人,垢面蓬头,失魂落魄。
究竞是哪位熟人
何腾蛟忍住臭味,上前看仔细,原来是阮大鋮。
“阮集之,你怎么在这里哦,你这是亏押解去哪里”
“云从老弟,我受了无妄之蛇,亏发配云贵军前效用。”
何腾蛟心里丕丕一亥,那可不是什么无妄之蛇。
“集之啊,你查出杨之易为首的西安院试舞弊案,立下大功,制置司和皇上都看在眼里,青云之日指日可待,为什么就管不住呢”
阮大鋮一脸愧疚地说:“阮某却不过亲朋好友的情面,耳朵根子软,亏嘀咕了几句就顺手收下,以为没什么大事...“
“你糊涂啊!杨之易乃杨大洪之子,收其牵连,杨大洪黯然请辞致惕。这事惹恼了多少士林之人,憋著心思等著报復你。
你却不洁身自爱!
你知道是谁弹劾你的”
阮大鋮茫然的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