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柳家全家流放岭南,当地湿热难耐,瘴气环绕,生活条件艰难,本是不易。但是柳父毕竟曾经官至二品,且又是做监察工作的,对人情世故,官场规则非常熟稔且擅长,本身能力很强。虽然是戴罪之身,但靠着曾经在京城里混迹的经验和人脉,以及自己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交游本事,很快就在岭南地界结交了不少有头有脸的朋友。所以柳映梅虽然没有了御史府大小姐的优渥身份,但是在岭南也还算活得下去。
但是最近几年倭寇屡次侵犯沿海地带,烧杀抢掠,闹得百姓们苦不堪言,可镇守岭南的都指挥使徐茂却放任不管。偶尔派人清缴也是雷声大,雨点小,装模作样,草草收场,根本起不到作用。甚至还会为他们辩护,说那些倭人都是平民,只是来贸易的。但是事实是有些偏僻的渔村,已经被上岸的倭寇占领,成为据点了。
“我父亲不忍看着百姓被倭寇欺压,更不愿意让外来番邦侵占我们的土地。便利用自己在官场中的影响力,向地方政府呼吁,鼓动地方官员进言,逼徐茂出兵彻底驱赶来侵占土地的倭寇。”柳映梅还很虚弱,一口气讲了许多话,有些气喘吁吁。
萧明允让宫女端了一碗参须水来,亲手递给柳映梅:“别急,慢慢说。”
柳映梅接过茶碗,眼眶中又蓄满泪水:“谢陛下。”
喝了口参须水,柳映梅恢复了一些气力,继续说:“我父亲的呼吁得到了一些爱国官员的响应,本来有些效果,可谁知……”豆大的泪珠,像断了线一样从柳映梅的眼中滚落下来“有一日半夜,突然有一群歹人闯进我家,把我一家十九口,都杀了……我趁乱躲进地窖里才逃过一劫。”柳映梅泣不成声,几乎再次昏厥。
萧明允强忍着拥她入怀的冲动,安慰她:“别难过了,朕定派人去彻查此事,还你一个公道。”
柳映梅含着泪摇摇头:“我父亲毕竟只是戴罪之身,平日往来的人,都是为了利用他罢了,如今被杀了便再也无人理会。民女跋涉万里,冒死回到京城,并不是为了一家之仇。那杀我家人的黑衣人中不仅有倭人,还有换装的官兵,我偶尔随父亲在府衙走动,我认识的。”
萧明允眉头紧皱,岭南地界向来天高皇帝远,的确管理松散混乱,出现当地官员与番邦勾结的事也并不奇怪。
“我听到他们对话,他们明明就是串通好的,想要利用岭南与京都消息传递艰难,偷偷纵容倭人蚕食边疆土地,从中获取好处,做卖国求荣的勾当。皇上,为了岭南百姓,求您派人去岭南彻查,惩治贼寇。”柳映梅说得义正言辞,让萧明允大受感动。一个弱女子,身负灭门之仇,想的却是天下苍生和国土安危,多么伟大高洁。
“好,你的消息朕收到了。结束了此次秋猎,朕就立刻着手去办此事,一定不让这些贼人得逞。你就好好在宫中休养,不要担心。”萧明允安慰她。
可是柳映梅却还是哭着摇头:“陛下仁善,民女却不能不知轻重。民女擅离流放地已是大罪,皇上不怪罪已经是天恩浩荡了。民女恳请皇上看在我送消息回来的拳拳为国之心上允许我稍微休息一下,我……我就回岭南去……”柳映梅说得悲悲切切,不及说完,已经哭得不能自已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不远万里来送消息,为国为民,这就是有功。明日秋猎结束,我就带你回宫,你安心在宫中住下休养。”
“可是,太后……”
柳映梅不提还罢,一提太后,萧明允更加坚定:“今非昔比,你原本也是受家族牵连,如今又于国家有功,为何不能将功补过?朕相信太后自然是明事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