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直接送进了静云轩。
沈月疏与卓老夫人分坐餐桌两端,六菜一汤渐次摆开——
假煎肉、素烧鹅、素蟹粉、糖醋素排骨,再配上清炒的青菜香菇与滚烫的石锅豆腐,最后端上一瓮热气蒸腾的山海兜,素雅的香气顿时在室内弥漫开来。
“月疏,”卓老夫人执箸,语气温和,“若是住不惯,五日后便可回去。”
这话说得平淡,卓老夫人心里却另有一番计较。
她自是希望儿媳多住些时日,好好收收她的性子。
可前日既已应允了儿子以五日为限,便不能言而无信。
再者,此事贵在拿捏分寸,火候过了反为不美。
若拘着月疏太久,鹤卿那边难免抱怨不说,万一反倒让这小两口小别胜新婚,情意愈浓。
可就与她的初衷相违了。
沈月疏这时已将六道菜品悉数品尝了一遍,堪称美味,特别是那道素蟹粉,入口绵密与滑润,不见蟹形,却得蟹魂,其鲜美醇厚,竟让尝遍珍馐的她也暗自惊叹。
转念间,沈月疏心下已有了计较。
此处清幽,斋菜也别有风味,借此机会既能暂避烦嚣、与婆母修好,又能吃些平时吃不到的,倒也划算。
十日光阴,转瞬即过。
她遂展颜一笑,眸光温润:
“母亲体贴。府中诸事有鹤卿主持,从流、从沙更是稳妥周全。儿媳便安心在此陪伴母亲十日,尽尽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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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日。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房中投下浅金色的光斑,沈月疏望着那光影,心中连日来的纷扰竟也沉静下来。
几日庵中生活,晨钟暮鼓,清心涤虑。
她每日黎明即起,陪婆母于佛前诵经;早斋之后,又相伴在静慈庵旁的林径幽处缓缓散步。
这般清简有常的起居,不仅让心绪宁和许多,便连与婆母之间,也似那被拭去的薄尘,较往日添了几分不曾有过的亲近。
昨夜里她便已思忖定当,愿在此多陪伴婆母五日。
她暗自思量,有此五日朝夕相处,从前种种不快当可尽数消弭。
她自幼失恃,未尝母爱,心底实是存了一份真切的孺慕之情,愿将婆母当作亲生母亲一般敬爱侍奉。
叩门声轻响,一名身着浅碧色衣裙的丫鬟垂首立在门外,声气柔顺:
“奴婢是左府的绣桃,奉我家夫人之命,特来邀请卓夫人前往一叙。”
沈月疏瞧着这丫鬟眼生,但见她衣衫制式确是左府无疑,又思及左夫人不日即将返府,此番相约也在情理之中,便未作深想,只携了青桔一同出门。
主仆二人随着那绣桃沿山间小径缓步而行,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便被引至一处僻静甚至有些荒芜的房舍前。
“绣桃,”沈月疏驻足,心下微疑,“此乃何处?”
“回夫人,”绣桃低眉顺目,“是我家夫人特意择选的清静所在,说是便于与您说说体己话。请您稍候,夫人片刻即至。”
话音未落,待沈月疏与青桔刚踏入室内,身后房门竟“咔哒”一声被迅速合拢、落锁!
主仆二人瞬间惊觉中计,猛扑上前拍打门扇,却发现门窗早已被人从外牢牢锁死。
慌乱间,沈月疏下意识一抚耳垂——
那枚从不离身的月牙耳环,竟已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