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现场的灯光将演播厅照得如同白昼。
数十台摄像机,像一只只冰冷的眼睛,对准了沙发正中的苏芜和谢靖尧。
主持人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但问题却像淬了毒的针。
“谢太太,网上关于您儿子安安健康状况的传闻,愈演愈烈。请问,您作为母亲,对此有什么想回应的吗?”
所有镜头瞬间推近,捕捉着苏芜脸上最细微的表情。
苏芜没有立刻回答,她身旁的谢靖尧握紧了她的手,然后主动拿起了话筒。
“我来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沉稳而有力。
“首先,安安非常健康,活泼,甚至有些淘气。他和所有同龄的孩子一样,热爱搭积木,也热爱在草地上追蝴蝶。”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台下所有记者的脸。
“网上所谓的‘隐疾’,源于安安三岁时的一次意外。他在游乐场从滑梯上摔下来,撞到了头部。当时医院的诊断是轻微脑震荡,并告知我们,有极低的概率,可能会在未来出现短暂的记忆空白。”
他将复杂的医学报告,用最简单直白的话说了出来,剥离了所有可供揣测的神秘感。
“这些年,我们从未放松过对安安的健康关注。他每年的体检报告,都显示一切正常。那个‘极低的概率’,从未发生过。”
“这就是全部的事实。”
谢靖尧放下话筒,看向主持人。
“我理解媒体对公众人物的关注。但我不认为,一个孩子多年前的就医记录,应该成为公众讨论,甚至被恶意攻击的工具。”
他重新拿起话筒,声音冷了下去。
“利用一个孩子的隐私,来达到某些商业目的,这种行为,远比任何商业竞争都更卑劣。这不是博弈,这是对人性的践踏。”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每个字都像一个巴掌,隔空扇在严律的脸上。
现场一片寂静。
主持人将话筒递向苏芜:“苏芜女士,作为《渡舟》的创作者,您作品中的小男孩也被认为是以安安为原型。经历了这些,您对这个故事,会不会有新的解读?”
苏芜接过话筒。
她没有去看那些镜头,而是看向谢靖尧,然后才转向台下。
“我的作品,确实来源于生活。”
她的声音很温和,像一股清泉,流过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演播厅。
“但它想表达的,不是个人的委屈,也不是对外界的回击。”
“最近的这些经历,反而给了我一个新的创作灵感。”
她看着镜头,仿佛在看一个特定的人。
“我准备启动一个新的艺术项目,主题是关于‘创伤’和‘疗愈’。”
“很多时候,一个执着于伤害别人的人,往往是因为他自己心里,有更深、更无法愈合的伤口。他想把别人也拖进他所在的黑暗里,因为他害怕一个人待在那儿。”
“我的新项目,就是想探讨,我们该如何面对这些伤口。是任由它腐烂,变成攻击他人的武器?还是找到一种方式,与它和解?”
“就像《渡舟》这个名字一样。我希望我的作品,能渡人。渡那些在风暴里挣扎的灵魂,也渡那些制造风暴的,同样痛苦的灵魂。”
她说完,轻轻放下了话筒。
演播厅里,再次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随后,掌声响了起来。
不是礼节性的,而是发自内心的,雷鸣般的掌声。
……
“砰!”
严律办公室里,价值不菲的水晶烟灰缸被狠狠砸在巨大的液晶屏幕上。
屏幕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但苏芜那张平静的脸,依然清晰可见。
“她……她怎么敢!”
严律的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里布满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