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京郊。
永昌侯蓝玉的军营校场。
烈日当空,炙烤着干燥的土地,连空气都仿佛带着一股焦灼的味道。
校场上,杀声震天!
兵士们正在进行着残酷的操练!
蓝玉一身戎装,并未披甲,只穿着暗红色的战袄,双手负后,如同一尊铁塔般矗立在点将台边缘。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冰冷地扫视着下方每一个士兵的动作。
“啪!”
一声清脆刺耳的鞭响骤然炸开!
只见一名士兵因为疲惫,动作慢了半拍,持矛突刺的角度偏了一丝。
蓝玉甚至没有回头,他身后一名如狼似虎的义子已经如同鬼魅般窜出,手中浸过水的牛皮鞭子带着破空声,狠狠抽在了那名士兵的背上!!
“啊!”
士兵惨叫一声,背上瞬间出现一道血痕,整个人踉跄着扑倒在地!
“废物!”
那义子厉声喝骂,眼神凶狠,“侯爷是怎么教的?!”
“动作要快!要准!要狠!你这软绵绵的,是没吃饭吗?!”
“给老子爬起来,重做一百遍!”
“做不完,今天别想吃饭!”
倒在地上的士兵咬着牙,不敢有丝毫怨言,挣扎着爬起来,忍着背上的剧痛,更加卖力地重复着枯燥而凶狠的刺杀动作。
蓝玉对此视若无睹。
仿佛那惨叫和鞭响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音。
他身后的其他义子们,也个个眼神锐利,气息彪悍。
如同群狼环伺。
盯着场中每一个可能出错的“猎物”。
就在这时。
一名穿着普通百姓服饰,但行动间透着军旅气息的汉子,低着头,快步穿过校场,来到点将台下,对着蓝玉单膝跪地,压低声音禀报!
“侯爷,查叶凡的人回来了。”
蓝玉的目光终于从校场上移开,微微侧头,声音低沉:“说。”
那汉子不敢抬头,快速回禀:“属下等人仔细查探了叶凡自陈怀义案出狱后的行踪。”
“发现……发现太子殿下,确实时常微服前往其户部廨房或其府邸,频率极高!!”
“且……且态度非同一般,绝非寻常君臣奏对,倒像是……像是弟子请教师长。”
“此外,叶凡如今所居的宅院,虽不算奢华,但地段清幽,亦是太子殿下暗中安排赐下的。”
他将探查到的细节一一道来!
虽然未能探知具体谈话内容。
但叶凡与太子之间那种超乎寻常的亲密与太子对叶凡的敬重,已是确凿无疑!
蓝玉静静地听着。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但负在身后的双手,指关节却因为用力而微微泛青!
他那双冰冷的眼眸深处,寒光越来越盛!
“难道……真的是他?”
蓝玉的声音如同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精盐拍卖让他们损失了暗中操控的盐利,国债风波更是让包括他在内的许多淮西勋贵几乎倾家荡产!
如今,那该死的摊丁入亩和一鞭法,更是直接动摇了他们在地方的根基!
这一桩桩,一件件……
若背后真是这个叶凡在搞鬼……
一股难以遏制的暴戾杀意,如同毒蛇般从他心底窜起!!!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扫过身后那群如同恶狼般的义子。
这些人,都是他一手提拔,对他忠心耿耿,行事狠辣,不计后果。
“义父?”
为首的义子察觉到蓝玉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杀气,上前一步,眼神询问。
蓝玉盯着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带着金铁交击般的决绝。
“宁杀错,不放过!”
他语气森然,带着积压已久的愤恨:“精盐、国债、新政……害得咱们如此之惨!”
“若真是此獠在背后捣鬼,杀了他,便是出了一口恶气!”
“就算杀错了……哼,也只能算他叶凡自己倒霉,命该如此!”
他脸上露出一抹残酷的冷笑!
带着对叶凡身份的不屑和对自身权势的盲目自信!
“即便……即便此事日后被陛下知晓了,又能如何?”
“不过是一个区区六品主事!死了也就死了,无关痛痒!”
“若陛下和太子真如此看重他,岂会让他一直待在这么一个芝麻小官的位置上?连升迁都无?”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在陛下和太子心中,根本没那么重要!”
“不过是个用得顺手的工具罢了!”
他越说越觉得有理。
心中的忌惮被这种自我安慰式的逻辑冲淡。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执掌他人生杀予夺的快意和狠厉!
“一个区区主事,还能翻了天不成?”
蓝玉嗤笑一声,最终下定了决心。
他看向那名为首的义子,眼神冰冷,下达了最终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