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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真龙宾天饕餮窃据,麒麟失位虎豹横行(2 / 2)

这一下街上大乱!

眼看一队禁卫军从皇宫里开出来,百多匹马跑得飞快,老百姓都不知道皇宫里出了什么紧急的事儿,吓得到处乱撞乱跑。朱厚照他们也不管这一套,只顾着纵马驰骋。正在长街之上横冲直撞,迎面抬过来一乘轿子拦住了去路。跑在最前头的太监张永一眼认出这是内阁首辅刘健的轿子,吓了一跳,赶紧跑到朱厚照马前:“皇上,咱们回宫吧。”

朱厚照一愣:“咋了?”

张永指着前头:“刘阁老来了!”

刘健是内阁首辅,托孤重臣,而且刘健奉先皇之命从小就给正德皇帝讲学,是一位“叔叔辈儿”的人物。加上刘健为人又严厉,朱厚照对这位老先生也怵三分。听说刘健来了,朱厚照也慌了神:“那怎么办?”

到这时候连刘瑾都傻眼了。

今天皇上折腾得太凶:私出禁城狩猎,不用禁军护驾,太监扮作官军追随皇帝,皇帝所穿盔甲不合制式,这一条条都是罪过。最倒霉的是:今天这套缺德主意从头到尾都是他刘瑾出的!这要是让内阁首辅大臣当场截住,一问,皇上没准顺嘴就把他给说出来了,那刘瑾就倒大霉了!

挑唆皇上荒废政事,玩乐闯祸,这个责任刘瑾担不起,也不能担!

为今之计,只有把今天这场乱子的责任推到正德皇帝身上去。首辅大臣再厉害,总不能治皇上的罪吧?

想到这儿,刘瑾把牙一咬,趁着首辅还没下轿的空当子,笑嘻嘻地对皇上说:“刘阁老这个人最啰唆,要是让他拦住,今天这趟南海子就去不成了。依老奴看,干脆趁着阁老还没下轿,咱们加把劲儿,呼啦一下子冲过去,刘阁老总不能追上来拽着皇上吧?”

这可真是个邪性主意。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刘瑾这么干是在拿皇上做挡箭牌,推脱责任。

可朱厚照并不是个明眼人,一点儿也没感觉出来,只是依着他的性子觉得这事儿仿佛一场“淘气”,特别有意思!二话不说,催马就往前闯。

这时候刘健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

刘健这两天身子不好,告了假,今天是知道了兵部上报朱晖夸大战功一事,特意会同李东阳、谢迁两位阁老商量这件事的处置办法。想不到刚走到半路上,管家忽然告诉他:一支禁卫军的马队从皇宫方向过来,跑得飞快,不知宫里出了什么大事!

一听这话刘健也以为是宫里出了事,赶紧停轿,准备把禁军的人拦下来问问。

按说刘健是内阁首辅,不论是谁,有什么急事,见了首辅大学士的轿子也得下马过来见个礼。可谁想到自己这里刚下轿子,就见这帮“禁军”风驰电掣纵马而来!连停都没停,眨眼工夫就从他面前蹿过,全跑没影儿了。这下子可把刘健气坏了,冲着这帮人的背影大吼:“什么人?好大的胆!”

刘健老眼昏花没看清楚,还在这里叫喊,管家赶紧凑过来低声说:“老爷,刚才过去的好像是皇上。”

“什么?”

“是皇上,看这样子大概是往南海子去了……”

一句话把刘健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成何体统!这成何体统!”

等刘健来到内阁签押房,另两位阁老谢迁、李东阳已经到了。不过这两位还不知道皇上已经打猎去了,还在这儿傻等着呢。见刘健一脸气呼呼的样子,李东阳赶紧问:“出什么事了?”

刘健黑着脸告诉两位同僚:“皇上已经到南海子打猎去了。我来的路上碰上的。”

听了这话,谢迁和李东阳面面相觑。正愣着呢,司礼监掌印太监李荣拿着兵部的奏章进来了:“几位老先生,皇上已经把兵部的奏折批下来了。”

司礼监是宫里二十四衙门之首,司礼监送到内阁,皇上的诏命也由司礼监的秉笔太监抄录,再转到内阁来拟稿。所以在宫中所有太监里面,司礼监掌印太监权力最大,是所有太监的头儿。几位阁老对李荣也要格外客气。李东阳问:“李公公,这道奏章皇上是什么时候批的?”

李荣追随弘治皇帝多年,是眼看着太子长大的老奴才,所以对当今皇帝既忠实,又带着几分疼爱的意思,以前朱厚照做太子的时候,但凡闯下什么祸,李荣总是想法子替他遮掩。现在听李东阳话里似乎带着刺儿,李荣赶紧替皇帝掩饰,笑着说:“折子是皇上刚批下来的。”

见李荣在这儿给皇上圆谎,刘健心里更不痛快了,冷冷地问了一句:“这么说皇上还在宫里?”

这句话是明知故问了。

刘健这个人太刚直,压不住火。他这一问,把李荣弄得有点儿尴尬。

李荣和这些老臣一样,都是弘治朝留下的旧臣子。这个人挺正派,也很老实,跟内阁辅臣一向处得不错。现在刘健问出这话来,李荣既不能撒谎,也不好意思说皇上已经出去玩儿去了。挠了半天的头,只说了句:“几位阁老还是先看奏折吧。”说完赶紧走了。

刘健拿过奏折看了看,递给李东阳:“得!皇上批了:一切依朱晖所奏!”

——大赏三军。

要说这件事本身倒在两可之间。查明战功再论功行赏是最妥当的办法;按皇上的意思直接大赏三军也不是不行。

三位阁老中还要数李东阳的脑子转得快。眼看皇上已经批示,就笑着说:“这么办也行。毕竟是个胜仗,皇上登极不久,借这个事儿激励将士、安定人心,也好。”刘健和谢迁都没吱声。

李东阳知道这两位老伙伴是嫌皇上贪玩儿,不办正事,有责备的意思,就安慰他们:“皇上年轻好动,咱们这些人慢慢劝他,以后就好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谢迁高声道:“西涯倒是说说该怎么个劝法?就没见过这样的!自登极以来没有一天勤于政事,天天睡到日上三竿,上朝只是混一下子,回到宫里就知道斗鸡走狗,要不就出宫打猎,正事一点儿不顾!这个月把经筵日讲都停了,皇帝是天下之主,就这么不学无……”

一听谢迁话头儿不对,李东阳忙冲他摆手,谢迁也发觉自己话说过头了,赶紧闭了嘴。

谢迁的几句急话弄得几个人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半天,还是李东阳说了话:“一事归一事吧。今天这事怎么办?”

——是和正德皇帝当面讨论清楚再定,还是按皇帝留下的御批办理,直接大赏三军?

刘健高声说:“等!等到皇上回来为止。”

三位阁老既是先帝托孤之臣,又是当今皇帝的老师,“劝导皇帝”的事不能往后拖,就是今天劝!

刘健是首辅,他说这话了,另两位也就没有二话。

结果这一等就是一整天。眼看着天都黑透了,房门一开,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岳进来了。

王岳的身份非同小可,不但是司礼监秉笔,还兼任提督东厂太监,在宫里所有太监中他的地位仅次于李荣,排在第二位。

东厂是皇家豢养的特务,名声一向不怎么好。可这个王岳倒是个好人,脾气随和,人也正直,跟了弘治皇帝一辈子,勤勤恳恳的,和朝中的大臣都处得不错,虽然早前那个“张天祥案”就是王岳派人到辽东去查办的,可这个案子有“内情”。凡明白内情的大臣都知道这场冤案真正的责任不在王岳身上。

见王岳进来,三位阁老都站起身:“王公公,皇上回宫了?”

说真的,眼下要说的话连王岳自己都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硬赔着一个笑脸儿:“几位老先生先请回吧,皇上今晚怕是住在南海子了。”

明知道三位阁老都进宫了,皇上却跑到南海子住宿,故意把三位老臣晾在一边儿,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学校里的顽童闯了祸,不敢见先生,逃学了……

皇帝,一双肩膀担着家国社稷。可正德皇帝因为犯了个错儿就不敢和几位阁老见面,又藏又躲,又逃又赖!正德皇帝可能觉得这么“淘气”挺有意思,可这么个一点儿责任心都没有的“顽童”,怎么能担起国家重任?

怪不得掌印太监李荣不露面,倒让王岳来了,看来就连这位司礼监掌印都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皇帝这个不成器、没担当的样子真是气人!可人家是皇帝,已经决定住在南海子不回来了,谁又能拿他怎么办?李东阳问刘健:“要不今天就先到这儿吧?”

刘健一肚子火,把眼一瞪:“回吧!难不成还睡在这儿?”

李东阳摇摇头,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回吧,都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