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瑛忙翻过头来,看叔父含着雪茄也微笑着走进菜圃来了。
“叔父!桃花开了哟!”她再翻转头去仰望着桃花。
“一,二,三,四,五,六,六枝哟!明后天怕要满开吧。”
雪茄的香味由她的肩后吹进鼻孔里来。她给一种重力压着了,不敢再翻转头来看。处女特有的香气——才起床时尤更浓厚的处女的香气,给了他一个奇妙的刺激。
她把低垂着的一枝摘下来了。
“那朵高些儿。叔父,过来替我摘下来。”
吉叔父把吸剩的雪茄掷向地下,蹬着足尖,伸长左手探采那一枝桃花。不提防探了一个空,身体向前一闪,忙把右臂围揽了保瑛的肩膀。他敌不住她的香气的**,终把她紧紧的抱了一会。
厨房的后门响了。章妈的头从里面伸出来。保瑛急急的离开吉叔父的胸怀,但来不及了。章妈看见他和她亲昵的状态,把舌头一伸,退入厨房里去了。
“对不住了,保瑛。”吉叔父望着她低着头急急的进屋里去。保瑛经叔父这一抱,久郁积在胸部的闷气像轻散了许多。
那晚上十二点钟了。保瑛还没有睡,痴坐在案前望洋灯火。叔父在叔母房里的笑声是对她的一种最可厌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种笑声竟引起了她的一种无理由的妒意。
“我还是回母亲那边去吧,我在叔父家里再住不下去了。我再住在这家里不犯罪就要郁闷而死了——真的能死还可以,天天给沉重的气压包围着,胸骨像要片片的碎裂,头脑一天一天的固结;比死还要痛苦。今早上他是有意的,我承认他是有意的。那么对他示同意,共犯罪么?使不得,使不得,这种罪恶是犯不得的。我不要紧,叔父在社会上的名誉是要破产的。走吗?我此刻舍不得他了。”
自后不再怕叔父的保瑛的瞳子,对着叔父像会说话般的——半恼半喜的说话般的。
“有一种怪力——叔父有一种怪力吸着我不肯放松。保瑛身体内部所起的激烈的摇动的全部,在这一个简短的语句中完全的表示出来了。她几次想这样的对他说,但终没有勇气。她近来对叔父只有两种态度:不是红着脸微笑,就沉默着表示她的内部的不满和恨意。但这两种态度在吉叔父眼中只是一种**。
“明年就要回山村去了。回去和那目不识丁的牧童作伴侣了。我算是和那牧童结了婚的——生下来一周年后和他结了婚的,我是负着有和他组织家庭的义务了。社会都承认我是他的妻了。礼教也不许我有不满的嗟叹。我敢对现代社会为叛逆者么?不,不,不敢……除非我和他离开这野蛮的,黑暗的社会到异域去。”保瑛每念到既联姻而未成亲的丈夫,便感着一种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