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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智力抑制理论 (1931)(2 / 2)

他现在将抽屉里的东西分类,把没用或坏掉的物品丢掉。同一天,他在家里的一个抽屉里再次发现他好几个月来都找不到的自来水笔。如此说来,他是以一种象征的方式窥视了母亲的体内,并将它修复。然而这个抽屉也象征着他自己的身体,他现在对想要熟悉身体内容物的冲动已经变得较不抑制了。而且,如同他的分析过程所显示,他比较能在分析中与分析师合作,也对于他自己的问题有更深入的理解。能够深入理解自己的困难是他自我发展出现进步的结果。这样的进步是出现在这段特别分析探讨过他的威胁式超我之后。根据儿童治疗的经验,特别是对于非常小的孩子,分析超我形成的早期阶段能够减少超我与本我的施虐,因而促进自我的发展。

除了这个事实以外,我想在此提醒各位的是,在分析中我们可以一次又一次观察到,在自我减少对超我的焦虑,以及儿童对于熟悉自己内在心理历程与更有效地使用自我控制它们,这两者之间存在着一种连结关系。在目前的例子中,整理东西象征着检视内在精神的现实。当约翰整理抽屉时,也是在整理自己的身体,并且将他从母亲体内窃取出来的物品和他自己的东西分别开来,同时他也把“坏的”粪便和“好的”粪便分开、把“坏的”客体与“好的”客体分开。在整理的时候,他将坏掉、毁损和弄脏的东西比做“坏的”客体、“坏的”粪便和“坏的”小孩,按照潜意识的运行方式,受损的客体会被认为是“坏的”、有危险的客体。

透过现在有能力检验不同的客体,并且看出它们有什么作用,或它们受过什么损伤等等,他表现出敢于面对由超我与本我在想象中造成的浩劫;也就是说,他正在用现实进行测试。这使得他的自我有着更好的功能,能够决定东西可以如何使用,是否可以修复或可否丢掉等等;他的超我与本我在同一时间进入了一种和谐状态,因此可以被较强壮的自我所协调。

有了这方面的讨论,我想再次回顾他重新发现他的自来水笔的事件。至今我们已经在意义上将自来水笔与他惧怕他的阴茎所具有的摧毁与危险特质(追根究底,这样的阴茎代表的是他的施虐冲动)进行诠释,而这些施虐特质也有减缓的迹象,他开始能够承认自己拥有这样的器官。

这一种诠释方式为我们揭露性能力与求知本能背后的动机,因为在潜意识里,发现(disver)和刺进某种东西(peratetothgs)是同一种活动。需要补充的是,男性的性能力(或者在这个小男孩的案例中,指的是心理状态中的性能力)是无数的活动、创造力与创作兴趣发展的基础。

然而,我要说的重点在于,这样的发展取决于阴茎已经成为个人自我象征物的事实。在生命最早期的阶段中,男孩们将自己的阴茎视为执行施虐冲动的器官,因此阴茎成了全能自大这种原始感觉的手段与工具。因为这个原因,加上它是一个外在器官,可以用任何方式加以检验与证明,因此阴茎对男孩而言,象征了自我、自我的功能及个人的意识;而被内化的、看不见也无从了解的父亲阴茎——男孩的超我——就成为他潜意识的象征。如果儿童对超我或本我的惧怕太过强烈,不只无法了解自己身体的内容与心智历程,同时也没有能力在心理层面使用他的阴茎作为自我的调节与执行器官,因此在这些领域的自我功能也会受到抑制。

在约翰这个个案里,找到自来水笔不只表示他承认自己阴茎的存在,并将阴茎视为骄傲与乐趣的象征,同时也意味着他承认自己自我的存在——这是一种态度,在他自我发展的进步中与自我功能的扩展上展现出来,并使得至今仍掌控全局的超我力量得以削减。

我将先前所言做一个总结:当约翰更有能力去想象他母亲身体内部的状况时,他也更有能力去理解并充分欣赏外在世界,同时,当他较少抑制对于自己体内的了解时,能够更深入理解并适当地控制自己的心智历程,之后他便能够让自己的心思更清静、更加井然有序。前者带来心思清静,能容纳更多的知识;后者使思想变得有条不紊,而能将获得的知识加以思考、整理、相互连结,同时也更有能力将知识再次传递出去,也就是将知识归还、系统化地阐述、表达——这都是自我发展的进步象征。这两种最根本的焦虑内容(与他母亲的身体和他自己的身体有关)彼此互相影响,并在每个细节中反映了彼此,同样地,内射(troje)与外射/投射(extraje/proje)这两种功能若能发挥无碍,就会减少从这些来源所产生的焦虑,并允许两种功能都拥有更合适、非强迫式的表达。

然而,当超我太过强力地支配自我时,会试着不断用潜抑的方式来控制本我与内化的客体,此时自我常会将自己关掉,以免受到外在世界与外在客体的影响,因此将无法反应那些可能形成自我兴趣与成就基础的种种刺激源,包括来自本我和来自外界的刺激。

在那些大多把现实与真实客体视为可怕内在世界与意象反射的案例中,他们所见的外在世界刺激有如在幻想中受到内化客体支配一样的惊人,这些内化客体拥有完全的主导权,因此自我感到被迫放弃执行所有行动与智力活动,当然也放弃了对这些事物的责任。在某些例子中,对于学习的严重抑制会与倔强、无法被教育及假知识同时出现;我后来发现,自我一方面会因为超我的影响而感到被压迫、被瘫痪,这个超我被认为是蛮横而危险的;另一方面,因为自我不再信任也不再接受真实客体的影响,通常是因为它们被认为是与超我的要求完全对立,但更常是因为它们太紧密地认同了恐怖的内在客体。然后自我会试着(用投射到外在世界的方式)对抗所有真实客体所产生的影响,以证明它独立于意象以外。施虐与焦虑能够减少到何种程度,以及超我如何能够正常运作,以致自我能在一个更宽广的基础上执行其功能,在决定了病患能接受外在世界影响的程度,并且逐步减轻他的智力抑制。

我们已经了解先前所探讨的各种机制会导致某种特定形态的智力抑制。但是进入治疗后,这些机制却会呈现出具有精神病特质的临床图像。我们已经知道,约翰害怕螃蟹会成为他内在的加害者,这是一种偏执的性格。此外,这种焦虑使他封闭了自己,隔绝了外界的影响、客体与外在现实——我们认为这种心理状态表示个体具有精神病的困扰,虽然在这个案例中,这样的状态主要只是降低了病患的智力功能而已。但即使在这一类的案例当中,这样的机制运作不只是与智力抑制有关,当我们持续对智力抑制进行分析,特别是当病患是儿童或青少年的时候,我们能观察到个体的整体存在和性格发生巨大的变化,不亚于我们从精神官能症特质的减少所观察到的。

举例来说,在约翰身上,我能确认一件事实:一个显著的忧虑、秘密、不真实性,以及一个非常强烈对任何事物的不信任,都是组成他心智的一部分,却在分析过程中完全消失,包括他的性格和自我发展都出现了非常巨大的正向改变。在他的例子中,种种妄想症特质已经大部分被减轻成某种性格的扭曲和智力的抑制;但证据显示它们也造成许多他身上的精神官能症状。

我要再提一两个智力抑制的机制,这个案例明显具有强迫式精神官能症的性格,而且似乎是早期焦虑情境强大运作的结果。在以上描述的那种抑制的变形当中,我们有时会看见相反的极端结果——把所有能够摄入的事物都吸收进来的渴望,伴随着无法分别什么是有价值的,什么是无用的。在一些案例当中,我注意到,当分析成功地减轻我们先前提到的精神病式机制后,这些机制就可以开始运作,个体也会感受到它们的影响。个体有想获得智力的胃口,这取代了儿童先前无法吸收任何事物,并且会伴随其他强迫式的冲动,特别是想要搜集物品、囤积物品的欲望,然后依照相应的强迫行为将这些东西随便、不加选择地发送出去,意即将它们排出。这种强迫式的摄入时常伴随一种身体的空虚感、枯竭感等等——这种感觉也曾经强烈出现在约翰身上——它来自于儿童心智最深层的焦虑:害怕他的内在早已被摧毁,或是充满了“坏的”和危险的物质,害怕内在荒芜,或是缺乏好的物质。这种造成焦虑的材料大部分会透过强迫式的机制进行重组与改变,只有一部分会透过精神病式的机制改造。

如同其他强迫式精神官能症患者,我对这个案例的观察,使我在智力抑制,也是我们现在感兴趣的现象方面,得到某些关于特殊强迫式机制的结论。在简短说明这些结论之前,我想说,依我的观点,强迫式的机制与症状一般而言具有结合、改变及抵挡那些属于最早期心智层次的焦虑,因此强迫式的精神官能症因最初的危险情境而产生。

回到重点,我认为儿童的强迫式、近乎贪婪的搜集与囤积物品(包括将知识视为一种物质)是根植在(还有其他的因素,在此不需赘述)他不断重新尝试(一)获得“好的”物质和客体(追根究底可溯及“好的”母奶、“好的”粪便、好的“阴茎”、“好的”小孩),借着它们的协助,瘫痪自己体内“坏的”客体和物质的行动;以及(二)在他的体内累积足够的储藏物以抵抗他的外在客体的攻击,且在必要时修补母亲的身体,或修补他曾经从许多客体处进行偷窃所造成的损害。由于儿童竭尽所能地使用强迫式的行为,却持续受到各种来源对立的焦虑发作所阻挠(例如,儿童会怀疑他刚摄入体内的是否真的是“好的”,他逐出的东西是否真的是他体内“坏的”部分;或者他害怕因为将愈来愈多的材料放进他的体内,以至于再度产生掠夺母亲身体的罪疚感)。我们可以理解为什么他持续认为自己有责任去重复尝试,以及这样的责任如何与他行为的强迫式特质有着部分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