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为这本书(即《精神分析的发展》,参见《关于焦虑与罪疚的理论》的说明性批注)提供的文章中,我从我的朋友劳拉·布鲁克(LoBrook)那里获得了有价值的协助。她仔细地看过我的手稿,并且在数据的论述与安排方面提供了许多有帮助的建议,我非常感激她对我的作品持续不减的兴趣。】(1952)02
如同本章稍早所讨论的,当婴儿内射了比较令他安心的外在现实,他的内在世界也会得到改善,而这一点又通过投射而有助于改善他所感觉到的外在世界图像,于是当婴儿一再地重新内射更现实与更令他安心的外在世界,并在某种程度上也于内在建立了完整与未受伤的客体时,超我的组织方面也发生了根本的发展。不过,当好客体与坏客体彼此靠近在一起时(坏的方面被好的方面所缓解),自我和超我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改变,也就是说,自我对超我循序渐进的同化发生了。(见本章末,批注二)
在此阶段,修复受伤客体的冲动开始充分运作,正如我们稍早知道的,这种倾向与罪疚感是密不可分的。当婴儿感觉到他的破坏冲动与幻想是指向所爱客体的整个人时,便引发了强烈的罪疚感,伴随着想将受伤的所爱客体修复、保存或复苏的迫切冲动。在我看来,这些情绪等同于哀悼的状态,而运作的防御则等同于自我企图克服哀悼。
由于修复的倾向基本上是来自生本能,靠的是力比多的幻想与欲望,这一倾向参与了所有的升华,并且从这一阶段开始,一直是远离与降低抑郁的良方。
似乎在早期阶段里,心理生活中的每一个方面都被自我用来防御焦虑,修复倾向(首先以全能的方式运作)也变成了一种重要的防御。婴儿的感觉(幻想)可以被描述如下:“我的母亲不见了,她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她在受苦,她死了。不,这不可能,因为我可以救活她。”
随着婴儿逐渐获得对客体与自己的修复力量的信心,全能感减少了。【在成人与儿童的分析中,可以观察到:希望的感觉随着完全体验到抑郁而一起出现。在早期发展中,这是帮助婴儿克服抑郁位置的诸多因素之一。】他感觉到所有的发展进程与新的成就都为周围的人带来了喜悦,而且通过这个方式表达了他的爱,反向平衡了或抵消了他的攻击冲动所造成的伤害,并且对受伤的所爱客体进行修复。
于是,正常发展的基石被奠定了下来:婴儿与他人的关系开始发展,与内在和外在客体有关的被害焦虑减轻了,好的内在客体更稳固地建立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安全感,这些都强化并丰富了自我的内涵。这个更加强壮且协调的自我(虽然它仍然使用相当多的躁狂防御),一再地将客体与自体的裂解部分聚集在一起,并且加以合成。逐渐地,分裂与合成的过程被用在彼此区隔较不远的层面,对现实的感知增加了,客体显现出较合乎现实的样貌,所有这些发展都导致了对外在现实及内在现实的不断适应。【如我们所知,在矛盾情感的压力之下,分裂在某种程度上会持续一生,并在正常的心理经济中扮演重要的角色。】
在婴儿对挫折的态度方面,也有相应的改变。如我们所知,在最早期,母亲(她的**)坏的迫害性的方面在孩子心中,代表了一切挫折他的邪恶东西(外在的与内存的皆然)。当婴儿对其客体关系的现实感以及对客体的信任感增加时,他变得更有能力辨别来自外在的挫折与幻想的内在危险之间的不同。因此,恨与攻击就更加紧密地联系于源自外在因素的真实挫折或伤害。对于处理其攻击性,这是朝向更合乎现实与客观方法的一步。这样的方法引起较少的罪疚感,而且从根本上让孩子以自我能接受的方式,升华并体验自己的攻击性。
另外,这种对待挫折更合乎现实的态度(意味着和内在及外在客体有关的被害焦虑已经减弱了),让婴儿在挫折和经验不再运作时,具有更大的能力来重建与母亲和他人的良好关系。换句话说,对现实的不断适应(和内射及投射运作的改变息息相关),带来了和内在与外在世界之间更安全的关系,导致矛盾与攻击性的减弱,从而使修复的冲动得以完全运作。通过这些方式,发生于抑郁位置的哀悼过程逐渐被修通了。
当婴儿到达约3—6个月的关键阶段,面临抑郁状态中固有的冲突、罪疚感与哀伤时,他处理焦虑的能力在某种程度上是由较早期发展所决定的。也就是说,决定于在生命最初的3—4个月期间,他能在多大程度上接受并建立其自我核心的好客体。如果这个过程是成功的(而这意味着没有过度的被害焦虑与分裂过程,而且一种整合已经发生了),被害焦虑与分裂机制就会逐渐减弱,自我便能够内射并建立完整的客体,顺利度过抑郁位置。但是,如果自我无法处理在这个阶段所引发的许多焦虑情境(这种失败由外在经验与基本的内在因素共同决定),那么婴儿将可能会从抑郁位置强烈退行到较早期的偏执—分裂位置,这也会阻碍内射完整客体的过程,并且强烈影响第一年与整个童年的发展。
二
我提出的婴儿期抑郁位置的假说,是根据早期生命阶段的基本精神分析概念,即原初的内射及在婴儿期占优势的口腔力比多和食人冲动。这些是弗洛伊德和亚伯拉罕的发现,对于了解心理疾病的原因有很大的贡献。通过发展这些概念,并且将它们联结到对婴儿的了解上(当它浮现在儿童的分析时),我了解到早期过程与经验的复杂性,以及它们对婴儿情感生活的影响,而这一点必定有助于进一步了解心理障碍的原因。我的结论之一是:在婴儿期的抑郁心理位置和哀悼与抑郁现象之间,有特别密切的联系。【关于婴儿期抑郁位置与躁郁状态的关系,以及与正常哀伤反应的关联,参考我的文章《论躁郁状态的心理成因》和《哀悼及其与躁郁状态的关系》(两篇都收录于《克莱因文集Ⅰ》)。】
亚伯拉罕继续了弗洛伊德在抑郁症方面的工作,指出正常与不正常哀悼之间的一个根本差异(见本章末,批注三)。在正常哀悼中,个体能够成功地在他的自我中建立失去的所爱之人,但是在抑郁及不正常哀悼中,这个过程是不成功的。亚伯拉罕也描述了某些决定成败的根本因素,如果食人冲动过于强烈,内射失去的所爱客体就会失败,从而导致疾病;在正常哀悼中也是一样,个体被驱使将失去的所爱之人在自我中重新复原,只是这个过程是成功的,不只是如同弗洛伊德所说的,依附于失去之所爱客体的力比多贯注被撤回并且再投注,而且在此过程中,失去的客体会在内部被建立起来。
在我的论文《哀悼及其与躁郁状态的关系》中,我发表了如下看法:“我的经验引导我得出的结论是,虽然正常哀悼的特征是个体于内部建立起失去的所爱客体,但是他并非第一次这么做,而是通过哀悼的工作,重新复原该客体及所有他感到失去的他所爱的内在客体。”只要发生哀伤,就会干扰安全地拥有所爱的内在客体的感觉,因为它会重新唤起早期对于受伤与被破坏的客体的焦虑(关于碎裂的内在世界),罪疚感与被害焦虑(婴儿期抑郁位置)被大量地再度激活。将被哀悼的外在爱的客体成功地重新复原,而且其内射通过哀悼的过程而得以强化,意味着所爱的内在客体被复原、失而复得。因此,在哀悼过程中特别显现的现实感,不只是更新与外在世界联结的方式,而且将瓦解的内在世界重新建立起来。所以哀悼涉及了重复婴儿在抑郁位置所体验到的情境,由于处在害怕失去所爱母亲的压力之下,婴儿努力地建构与整合内在世界,将好客体安稳地建立于内在。
在我的经验看来,失去所爱的客体(因为死亡或其他原因)究竟是否会导致躁郁症,或是能够安然度过,其中的基本决定因素之一是在生命第一年中,抑郁位置被成功修通,以及内射的所爱客体被安稳地建立于内部的程度。
抑郁心理位置与婴儿力比多组织中的一些根本改变关系密切,因为在这段时间里(大约第一年的中间),婴儿进入了直接与反向的俄狄浦斯情结的早期阶段。在此我仅限定在最广的概述上来说明俄狄浦斯情结的早期阶段,【参见:海曼(1952),第二部分。我已在《儿童精神分析》(特别是第八章)中对俄狄浦斯的发展给出了详尽的说明。另外,可参考我的文章《俄狄浦斯情结的早期阶段》及《从早期焦虑看俄狄浦斯情结》(两者都收录于《克莱因文集Ⅰ》)。】这些早期阶段的特征在于,部分客体在婴儿的心理中仍然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而他与完整客体的关系正在建立当中。而且,虽然性器欲望正要开始活跃,口腔力比多仍是处于主导位置的。强烈的口腔欲望,因为受到与母亲关系的挫折经验而升高,继而从母亲的**转移到父亲的阴茎【在《力比多发展简论》(1924,第490页)中,亚伯拉罕写道:“关于被内射的身体部分,阴茎通常被对等于女性的**,而其他身体部分,例如手指、脚、头发、粪便与屁股,则可被视为这两种器官的次级代表……”】。男婴与女婴之性器欲望与口腔欲望结合,于是与父亲的阴茎发生了具有口腔与性器性质的关系,性器欲望同样指向母亲。婴儿对父亲阴茎的欲望和对母亲的嫉妒密切相关,因为他觉得母亲接收了她所渴望的客体,这些两性皆有的情绪与愿望,导致了反向与直接的俄狄浦斯情结。
早期俄狄浦斯阶段的另一个方面,和母亲的“内在”与婴儿的“内在”在婴儿心里所扮演的基本角色息息相关。在先前的阶段里,破坏性冲动占优势时(偏执—分裂位置),婴儿想要进入母亲身体并占有其内容物的冲动,主要属于口腔与肛门的性质。这种冲动在接下来的阶段(抑郁位置)仍然是活跃的,不过当性器欲望升高的时候,它更多地被导向了父亲的阴茎(等同于婴儿与粪便),他感觉这些东西是母亲的身体所含有的,同时对父亲阴茎的口腔欲望导致了它的内化,而这个内化的阴茎(既是好的也是坏的客体)在婴儿的内在客体世界中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
俄狄浦斯发展的早期阶段是最为复杂的,各个来源的种种欲望交织在一起,这些欲望不只是朝向完整的客体,也朝向部分客体。父亲的阴茎既被欲求也被怨恨,其存在不只是父亲身体的一部分,同时也被婴儿感觉到是存在于他和母亲身体内部的东西。
嫉羡似乎天生就存在于口腔的贪婪中,我的分析工作表明,嫉羡(与爱以及满足的感觉交替发生)最初是指向哺育的**。当俄狄浦斯情境发生时,嫉妒就加在了这个原初的嫉羡上。婴儿感觉和父母的关系似乎是:当他受到挫折时,父亲或母亲享受着他所欲求而被剥夺的客体(母亲的**、父亲的阴茎),而且一直是如此享受着它。婴儿强烈的情绪与贪婪的特征,是他认为父母处在持续互相满足的状态中,而且这种满足具有口腔、肛门及性器的特质。
这些性理论是“联合父母意象”的基础,母亲包含了父亲的阴茎或是整个父亲,父亲包含了母亲的**或是整个母亲;父母在**时密不可分地融合在一起。【关于“联合父母意象”的概念,参见:《儿童精神分析》一书,特别是第八章。】这种性质的幻想也促成了“有阴茎的女人”这样的观念。此外,由于内化的过程,婴儿于内在建立了“联合父母意象”,这一点已被证明为许多具有精神疾病性质的焦虑情境的基础。
随着婴儿和双亲逐渐发展出比较合乎现实的关系,他可以将他们视为分开的个体,也就是说,原初的“联合父母意象”在强度上减弱了。【婴儿能够同时享受与双亲的关系的能力,是其心理生活中的一项重要特征,并且因为受到嫉妒与焦虑的刺激,而与他想要分离他们的愿望相冲突,这种能力是建立在他能够感觉到父母是分开的个体上。和双亲有比较整合的关系(这种关系不同于基于强迫性的需要,想将双亲分开并且防止他们**),代表婴儿更好地理解了他们彼此的关系。这也是婴儿希望自己可以以一种快乐的方式将他们联系并结合起来的一个前提。】
这些发展和抑郁位置是互相关联的。在两性中都是如此,怕会失去妈妈(原初的所爱客体)的恐惧(也就是抑郁焦虑)带来了对于替代者的需求,于是婴儿开始转向父亲(他在这个阶段也是被当作完整的个人而内射)来满足这个需要。
通过这些方式,力比多及抑郁焦虑在某种程度上偏离了母亲,而这个分配过程减轻了抑郁的强度,也刺激了客体关系。因而,直接与反向的俄狄浦斯情结的早期阶段缓解了孩子的焦虑,并且帮助他克服了抑郁位置。不过,由于对父母的俄狄浦斯愿望,隐含了嫉羡、竞争与嫉妒(在此阶段仍然强烈地受到口腔施虐冲动的激扰),这些在此时被体验为针对两个既爱又恨的人,新的冲突与焦虑发生了。修通这些最初发生于俄狄浦斯情结早期阶段的冲突,是缓和焦虑过程的一部分,这个过程延伸至超过婴儿期,进入到童年期的头几年。
总而言之,抑郁位置是儿童早期发展中的重要部分,而且一般而言,在5岁左右,当婴儿期神经症结束时,被害焦虑与抑郁焦虑已经进行了修正。不过,修通抑郁位置的基本步骤是在婴儿建立了完整的客体时发生的(也就是说,在第一年的下半年),而且我们可以这样认为:如果这些过程成功的话,就已经达成了正常发展的一个前提。在这个阶段中,被害焦虑与抑郁焦虑被一再地激活,例如在经历长牙与断奶的时候。这种介于焦虑与身体因素之间的互动,是第一年复杂发展过程中的一个方面,涉及了所有的婴儿情绪与幻想。在某种程度上,这也适用于生命的所有阶段。
我已经在本章一再强调,婴儿的情绪发展与客体关系的改变是逐渐发生的。抑郁位置逐渐发展的事实,解释了为什么通常此发展对于婴儿的影响,并未以突如其来的方式表现出来。【虽然如此,在仔细观察之下,可以在正常婴儿的身上观察到再发抑郁感的现象。在特定的情境下,例如生病、与母亲或保姆突然分开、改变食物等,严重的抑郁症状会显著地发生在婴儿身上。】我们也必须记住,自我在体验到抑郁时,也同时发展了对抗这些感觉的方法,依我看,这一点是经历着精神病性焦虑的婴儿,与患有精神病的成年人之间的许多基本差异之一。因为当婴儿在经历这些焦虑的同时,缓解这些焦虑的过程已经在运作了(见本章末,批注四)。
焦虑的进一步发展与缓解
一
婴儿期神经症可以被视为某些过程的组合,通过这些过程,联结、修通与缓解了一些精神病性质的焦虑。缓解被害焦虑与抑郁焦虑的基本步骤是婴儿第一年中发展的一部分。在我看来,婴儿期神经症开始于生命的第一年中,并在早期焦虑已被缓解时进入尾声。
发展的所有方面都促成了焦虑缓解的过程,因此,焦虑的各种变迁形式,只能由它们与所发展因素之间的互动来加以了解。例如,获得身体技能、游戏活动、语言与智力的大致发展、卫生习惯、升华的发生、客体关系范围的扩大、儿童力比多组织的进展等,这些成就都与婴儿期神经症的许多方面(基本上是和焦虑的变迁形式,以及为了回应它们所演化而生的防御)密不可分地交织在一起。在此,我只能选择这些交互作用因素中和少数几点,来说明它们是如何促成焦虑的缓解。
我们已经讨论过,最初外在的与内在的迫害客体是母亲的“坏”**与父亲的“坏”阴茎,而且,联系于内在和外在客体的被害焦虑是彼此互动的。这些焦虑最初是体现在父母身上的,它们以早期的恐惧症表现出来,并且严重影响了孩子与父母的关系。被害焦虑与抑郁焦虑从根本上促成了发生于俄狄浦斯情境【被害焦虑与抑郁焦虑之间的相互关系及阉割恐惧两方面的议题,在我的文章《从早期焦虑看俄狄浦斯情结》中有详细讨论(《克莱因文集Ⅰ》)。】的各种冲突,而且影响了力比多的发展。
朝向父母的性器欲望,启动了俄狄浦斯的早期阶段(大约在第一年的中间),这些欲望最初和口腔、肛门、尿道的欲望及幻想交织在一起,具有力比多与攻击的双重性质。来自这些来源的破坏冲动引发了具有精神病性质的焦虑,而这些焦虑倾向于再增强这些冲动,如果过度的话,会导致顽固地固着在前性器阶段。【海曼与伊萨克斯(1952)。】
力比多发展的每一个步骤都受到焦虑的影响,因为焦虑导致了在前性器阶段的固着,以及一再地退行到这些阶段;另一方面,焦虑、罪疚感及随之而来的修复意向,推动了力比多的欲望,并且刺激了力比多的前倾性,因为给予力比多满足的经验缓解了焦虑,而且也满足了进行修复的冲动。因此,焦虑与罪疚感有时阻碍了力比多的发展,有时则加强了力比多的发展,这不只是在不同的个体间会有所不同,而且根据内外在因素在不同时刻的错综复杂的相互作用,在同一个体身上也会有所不同。
在直接与反向俄狄浦斯情结不断波动摆**的情况下,所有的早期焦虑都会被孩子体验到,因为在这些情况下的嫉妒、竞争与怨恨,会一再地激起被害与抑郁焦虑。当婴儿从他与外在父母的关系中获得更多安全感的时候,针对内在父母形象的焦虑就渐渐被修通,从而减弱。
在强烈受到焦虑影响的前行(progression)与退行的相互作用中,性器倾向逐渐升高,结果使得修复的能力增加,修复的范围扩大,升华的强度与稳定性也得到增强,因为在性器水平上,它们与人类最具有创造性的冲动密切相关。在女性位置上,性器升华和受孕功能(生育能力)密切相关,因而也和丧失或受伤客体的再创造有关;在男性位置上,生育并由此将受伤或被摧毁的母亲复原或复苏的幻想,强化了那些“给予生命”的元素。因此,性器不只是代表**,也代表了修复与再创造的方式。
性器倾向的升高意味着自我的整合有了长足的进步,因为这些倾向取代了前性器期力比多欲望及修复欲望,而且出现了前性器期与性器期之修复倾向的合成,例如接受“好的事物”的能力,最基本的就是婴儿所渴望的来自母亲与食物的爱,以及想要喂食母亲作为回报并由此将她修复的冲动(口欲升华的基础),这些都是性器期成功发展的前提。
与逐渐增加的性器力比多(包括修复能力的进展)同时并进的,是逐渐减弱的由破坏倾向所唤起的焦虑与罪疚感,虽然在俄狄浦斯的情境之下,性器欲望是引起冲突与罪疚感的原因。因此,性器首位意味着口腔、尿道与肛门的倾向和焦虑都降低了。在修通俄狄浦斯冲突与达到性器首位的过程中,孩子变得能够安稳地在内心世界里建立好客体,并且与父母发展稳定的关系,所有这些都代表他正逐渐修通并且缓和被害与抑郁焦虑。
我们有理由假设:只要婴儿将兴趣转向母亲**以外的客体(例如母亲身体的某些部位、其他周围的客体、自己身体的某些部位等),便开始了升华与客体关系的成长所必经的一个基本过程。爱、欲望(攻击的与力比多的)与焦虑从最初独一无二的客体(母亲),转移到其他客体,而新的兴趣发展起来,成为原初客体关系的替代物。不过,这个原初客体既是外在的也是内在的好**,而这种情绪与创造的感觉(这些感觉和外在世界发生关联)的转向和投射密切相关。在这些过程中,象征形成与幻想活动的功能是极具意义的。【在此,我必须避免详述象征形成从一开始是如何与孩子幻想生活及焦虑的更迭变化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参考伊萨克斯(1952)与我的文章《关于婴儿的行为》(OntheBehaviourofYoungInfants),还有我先前的一些著作:《早期分析》(EarlyAnalysis,1926)和《象征形成在自我发展中的重要性》(1930)。】当抑郁焦虑发生时,特别是在抑郁位置发生时,自我感到被驱使,将欲望与情绪、罪疚感及进行修复的冲动,加以投射、转向并分配到新的客体与感兴趣的事物上。我认为,这些过程是贯穿生命始终的升华的主要因素。不过,在欲望与焦虑被转向与分配的时候,能够维持对最初客体的爱,是升华(还有客体关系与力比多组织)成功发展的一个前提。因为,若是充斥着对最初客体的怨恨,会危及升华与替代客体的关系。
如果因为无法克服抑郁位置,而导致修复的希望受阻,或者,换个方式说,如果对加诸所爱客体的破坏感到绝望,就会引起修复能力与作为结果的升华能力的另一种干扰。
二
如上文所提到的,发展的各个方面都与婴儿期神经症息息相关。婴儿期神经症的一个典型特征是早期的恐惧症,它开始于第一年,在童年期的数年中,会以不同的形式与内容出现或再现。被害焦虑与抑郁焦虑两者构成了早期恐惧症的基础,这些恐惧症包括进食困难、梦魇(pavorno)、与母亲不在有关的焦虑、对陌生人的恐惧、与父母的关系以及一般客体关系上的紊乱。将迫害客体外化的需要,是恐惧症机制的一个内在要素,【参见:《儿童精神分析》第125页、第155—156页。】这个需要既源于抑郁焦虑(针对内在迫害者对内在好客体构成危胁性的危险),也来自(和自我有关的)被害焦虑。对内在迫害的恐惧也以疑病焦虑来表现,它们也促成了许多身体疾病,例如幼儿经常性的感冒。【我的经验表明:那些促成疑病的焦虑,也是癔症性的转换症状的根源。两者共有的基本因素,是与存在于体内的迫害(被内化的迫害客体攻击,或是个体的施虐性对内在客体的伤害,例如受到其危险排泄物的攻击)有关的恐惧,这一切被感觉到是作用在自我上的身体伤害。揭露并阐明这些被害焦虑转化为身体症状的潜在过程,也许能够让我们更加了解癔症的问题。】
口腔、尿道与肛门焦虑(同时发生在卫生习惯的养成与抑制过程中),是婴儿期神经症的症状学中的基本特征,在第一年中,各种症状的复发也是一个特质。如我们在上文所见的,如果被害焦虑与抑郁焦虑受到增强,将退行到较早的阶段和相对应的焦虑情境,这种退行的表现是,例如破坏已养成的卫生习惯,或是显然已被克服的恐惧症可能以稍微不同的形式再现。
在第二年中,强迫倾向变得显著,其表现结合了口腔、尿道与肛门焦虑。强迫特征可见于睡前仪式、与清洁或食物等有关的规矩,以及普遍对于重复的需要(例如一再重复听同一个故事,甚至用同一种表现形式或是反复玩同样的游戏)。这些现象虽然是儿童正常发展的一部分,但还是可以称之为神经症症状。这些症状的缓解与克服,相当于口腔、尿道与肛门焦虑获得了缓和,也意味着被害焦虑和抑郁焦虑得到了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