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洞房(2 / 2)

忠州乃川东咽喉,长江要衝,秦氏家族在父亲的带领下,以农业为本、军工为器、商贸为脉,短短数年,强势崛起。

虽不及向、冉、覃、黄、陈五大豪族底蕴深厚,却也稳坐第六把交椅。

上月,石砫土司的提亲使者,突然叩响秦府大门。

当土司嫡长子马千乘要娶秦良玉的消息传出,秦府上下瞬间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

那马千乘是何人物,川东大地谁人不知

武艺稀疏平常,圣贤书也读得稀鬆,乃川东声名狼藉的紈絝子弟。

即便日后承袭土司之位,这般庸碌之辈,如何守得住祖宗基业

將掌上明珠推入这般火坑,岂不是要断了女儿的生路

弄不好,整个秦氏家族,都要被拖入深渊。

可使者態度强硬,只给一日限期。

不答应,便兵戎相见!

以当下秦氏的实力,根本无法与土司抗衡。

父亲整夜在书房踱步,晨曦爬上窗欞时,鬢角已染霜色。

躲在廊下,她听著父亲压抑的嘆息,柔肠寸断。

怎能眼睁睁看著家族因自己遭难

纵有千般不愿,也只能含泪应下这门亲事。

想到此处,她只觉憋屈得几乎窒息,心底的愤懣突然决堤。

那个该死的马千乘,为何至今未掀盖头

烛光闪烁,似在反覆嘲笑她,要为那个无用之人恪守礼教,怒火瞬间衝破理智。

管他什么礼数体统!

她猛地扯下那两层锦缎。

光线如潮水般涌来,刺得她本能地闭上眼缓了缓。

心底莫名涌起一丝惊惶,方才的衝动化作隱隱不安,可倔强又让她不愿示弱。

再睁开眼时,却见一名头戴乌纱帽,身著大红锦袍的俊秀男子,僵立面前。

他额角缠著雪白绷带,右手悬在半空,离自己的面颊不过三寸,眼底满是错愕。

四目相对。

“啊!”

两人的惊叫声同时响起。

马千乘眼底的惊愕,如春日融雪,瞬间化作潺潺惊喜。

红烛摇曳间,新娘子那张温润的鹅蛋脸撞进眸中。

眉似远山,鼻若玉胆,双颊如带露桃瓣,英姿中藏三分婉丽,贞静里蕴七分清嘉。

他瞧得微微晃神,这哪是什么女战神分明就是一枚美少女!

然而,秦良玉却又羞又怒,耳尖瞬间烧得通红,指尖发颤。

自己竟在这陌生男子的注视下,亲手扯掉婚礼中最神秘的礼教面纱。

这顶红盖头原该由他亲手揭开。

若被族中长辈知晓,必被斥为“不贤不孝”,可这又怎能全怪她

偏偏他那道雪白的绷带,在满屋红光里格外刺目。

活该,这紈絝,连坐骑都控不稳!

秦良玉在心里狠狠腹誹,试图用怒意掩盖心底那丝慌乱。

马千乘却对她扯下红盖头的举动,根本不在乎,他来自现代,对这些古老的仪式,既不熟悉,也不在意。

反而觉著眼前人娇羞怒目的模样,煞是可爱。

他放软了声线,带著几分现代青年特有的隨意与亲昵:“娘子......”

谁料这声叫唤,却將秦良玉积攒多日对这场被迫联姻的怒火,连同方才的失礼,以及被窥见真容的无措与狼狈,通通轰然炸开。

她攥紧拳头,声线陡然拔高:“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