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李士实、刘养正的催促下,南昌的宁王终于动起来了。他的兵马一动,消息立刻通过临江府的坐探传到吉安。
七月初四这天一大早,伍文定飞步走了进来:“都堂,临江知府戴德孺来报:七月初一,南昌叛军出九江扑向安庆。初二,宁王自率精兵出南昌,也已杀奔安庆方面去了。”
半个月前守仁最怕宁王出兵攻打安庆,可现在听说宁王进兵安庆,守仁却乐得跳了起来:“宁王终于动起来了!既然他亲率大军出征,留在南昌的兵马一定不多,眼下正是攻克南昌的好机会!时泰,你马上传本院将令,命赣州、瑞州、抚州所有兵马到临江府樟树镇会合,最迟务必于七月十五之前赶到,延误军令者斩!”
随着王守仁一声令下,早已在各府县待命的乡兵、官军立时调动起来,三万大军从各个方向一齐赶往樟树镇。
七月十五日,王守仁和雷济、伍文定率吉安府兵马赶到樟树镇,这时临江知府戴德孺,赣州知府邢珣,袁州知府徐琏,瑞州通判胡尧元、童琦,南安推官徐文英,新淦知县李美,泰和知县李楫,宁都知县王天与,万安知县黄冕,赣州卫都指挥使余恩各率兵马赶到,一共三万人马汇集樟树镇,准备向南昌方面用兵。
王守仁一到樟树镇,立刻把临江知府戴德孺找来,问他:“安庆方面情况如何?”
“宁王派凌十一为先锋,率一万水贼攻打安庆。凌十一手下这帮贼是鄱阳湖里有名的强盗,最善水战,凶猛异常。都督佥事杨锐是从边关调过来的将军,不习水战,没敢和凌十一在江上交战,而是全军退回安庆死守城池。按时间算起来,朱宸濠发兵比凌十一晚了一天,但他的战船巨大,辎重又多,比凌十一走得慢些,估计大军应该就在最近一两天赶到安庆,后面这三四天当是安庆守军最艰难的时候。”
朱宸濠亲率大军赶到安庆,必将有一场恶战,能不能守得住城池,谁也不敢保证。
王守仁定的是一条“险计”,安庆能不能守得住是个关键。正因为此,王守仁对安庆一战不敢多想,只问戴德孺:“南昌方面叛军布防情况如何?”
“叛军在华林山布置了几千精兵,丰城、奉新、东乡等地都有兵马,城防也加固了,看来是想在南昌外围阻击我军。可奇怪的是,自从朱宸濠率军离开南昌之后,华林山、丰城、奉新几处叛军都悄悄调走了,据最新哨探,华林山已经无兵,丰城、奉新、东乡似乎也没有什么兵马了。可下官觉得这几处都是南昌的门户,怎么可能无兵防守呢?难道是朱宸濠把人马隐蔽在城外的山里了?”
“这些县城外有什么险固的山寨隘口吗?”
“……也没有。”
听戴德孺这么一说,王守仁皱起眉头思谋起来。
戴德孺又说:“下官还得到一个奇怪的消息:进贤县令李源清来报:宁王妃的弟弟娄伯带了几十个人到进贤县城,说要‘接管城中兵马’,李源清听说是叛军,立刻带兵出城,竟把这个娄伯给杀了!从尸体上抄出一个文书,是宁王下给进贤县的,说什么‘进贤、广信兵马尽归娄伯调遣’,可进贤县根本没被反贼攻克,城里官兵也未从贼呀?”
进贤知县并未从贼,宁王却派亲信去“接收兵马”,真是怪事……
“进贤县离南昌很近,难道叛军一直没有攻克?”
“叛军并未来攻。”
王守仁走到地图前,看着图上的标识。
从瑞州经奉新、丰城、东乡、进贤到广信形成一条弧形的防线,正好面对南赣展开,可要按戴德孺说的,叛军先后把瑞州、丰城、奉新、东乡、广信各处兵马抽调一空,进贤就在南昌跟前,叛军却没把它攻下来,而这个娄伯居然跑到未曾攻克的县城去“接收兵马”,就是说他居然不知道进贤未被叛军攻克?这可真是咄咄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