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济走后,王守仁略一琢磨,又把临江知府戴德孺找来:“戴大人,你早先派进南昌城的那些坐探如今在哪里?”
“大半在我军中。”
守仁点头道:“好,趁着大军尚未出发,南昌方面也没发现我们的行动,你立刻把这些人都派到城里去,还照以前的样子到处张贴揭帖告示,就说朝廷二十万大军已到吉安、临江,不日就要攻打南昌。”
戴德孺忙问:“我军正要奇袭南昌,忽然去发揭帖,岂不是让叛军查知了我们的动向?”
“戴大人放心,这些揭帖天天在南昌城里投放,这伙贼早就不信了。再说前些日子已经不再发揭帖了,现在忽然又发,他们更加不信,所以不会泄露什么军机。”
听了这话戴德孺更糊涂了:“这么说来,这些揭帖不是用处不大吗?”
王守仁微微一笑:“天下最有用的不是兵马,而是智谋。上次的揭帖把宁王拖了半个月,这次的揭帖可以助我军一日之内突破南昌城,总之各有各用,你照办就是了。”
戴德孺呆呆地看着守仁:“都堂这话下官不明白……”
戴德孺是个老实疙瘩,王守仁不得不细细地对他说道:“戴大人,你想事情何不多想几层?现在我们发揭帖,城里叛军必不肯信,只当是哄他们。可明天我军突然兵临城下,四面八方猛攻上来,这帮人立刻就会想起这些揭帖,那时他们就真以为我们是‘二十万大军’了,定会阵脚大乱。所以现在发这些揭帖,既不会事先惊动叛军,到攻城时又能吓住他们,这是最有意思不过的事,咱们何不弄它一下?”
听王守仁这么一说,戴德孺再低头一想,不由得也笑了:“都堂真是……怎么想到这些主意的?”
“你去把周濂溪的《太极图说》多读几遍就知道了。”守仁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心里也明白,戴德孺这样的老实疙瘩脑子很僵,什么《太极图说》,读也是白读。就不在这事上和他多说了。“除了揭帖之外,上次做的那个‘免死牌’这次也要多发。我估计城里大概只有一万叛军,你至少要发两万个免死牌,另外还要晓谕各军,凡持免死牌来降的,都要饶他们性命。”
王守仁最不愿意看到战场上的杀戮,所以在临战之前大量投放“免死牌”,希望多救下几条人命。可戴德孺的耳朵听不见这要紧的话,只在没用的地方琢磨:“都堂怎么知道南昌城里只有一万叛军?”
“本院是算出来的。”
守仁这里说的“算”,其实是计算之意。可戴德孺却误以为是“掐算”了,再一想刚才守仁跟他说“太极”的话,忙说:“难怪都堂神机妙算,计无不中,原来是会打卦占卜的高人!真是一代大师,了不起了不起!”
听戴德孺把话说得这么不着边际,王守仁毫无办法,唯有摇头苦笑:“这都没什么,你快去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