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2 / 2)

“外面有人!”

话音刚落,忽然房门被人猛地一撞,紧接着又是一下!

“咔嚓”一声响,门闩已被撞折,却一时还没断开。尔古抢步上前用肩膀抵住房门,回身叫道:“有贼!快带大哥走!”

“怎么走?”

“从窗子出去!”

眨眼之间,外面的人已经又一股劲地拼命撞起门来。尔古咬着牙横过身子死死抵住门扇,可他一个人哪里顶得住?眼看房门忽闪忽闪地要被撞开了,雷济忙跑过去推开窗子,雷济硬着头皮钻出窗外,把眼一闭直跳下去,这一下摔得腰杆剧痛,两腿酸麻,一跤坐倒在地上,又爬起身,冲楼上叫道:“先生快下来!”

守仁也从窗口翻出来,大着胆子跳到街上。雷济上前把守仁扶起来,两人一起往窗口看去,只等着尔古也跳下来,却见一个黑衣人从窗口探出头来往街上看,一眼看见守仁,立刻翻出窗子跳了下来。雷济忙迎上来招架,冲守仁叫着:“先生快走!”

到这时候王守仁还站在街上发愣,一心想着尔古不知怎样了,转眼间却又有几个黑衣人从旅店二楼的窗子里跳了出来,举着刀向守仁面前赶杀过来,守仁这才想到,尔古怕是已经遇害了!

惊骇之中,雷济直跑过来,一把扯住守仁往小巷里没头没脑地钻了进去。

黑暗中传来一阵凶狠的咆哮,几个黑衣人举着刀拼命追杀过来。雷济左手紧紧揪着守仁的臂膀,拖着他头也不回地往前飞跑。此时追得最近的黑衣人已到了身后,提着刀来砍雷济,雷济一下放开守仁,转回身猫着腰迎着刀锋往上一扑,直撞进对方怀里,一刀把那刺客捅翻在地。

转瞬之间,另外几个黑衣人已经赶了上来。三个家伙各自提刀围着雷济乱砍,另一个直向守仁扑来。守仁跑又跑不动,又是两手空空,连招架都不会,只能双手抱头身子往下猛地一蹲,肩膀一疼,已经被人砍了一刀,好在躲闪得还算快,这一下伤得不重。那刺客一弯腰,左手揪住守仁胸前的衣服把他从地上拖起来,举刀又要砍。情急之下,守仁双手抱住了黑衣人持刀的右臂,拼尽全身力气死死扯着不放,俩人顿时扭打成一团。

但守仁毕竟是个书生,身子又弱,力气比不上对手,三推两扭,已经被那黑衣人挣出手来,劈面一拳打得守仁昏天黑地,一跤跌倒,眼前寒光一闪,却是那刺客挥刀迎面劈来,守仁只得在地下乱滚,拼命躲闪,顿时左臂、肋下、腿上又被砍了几下,鲜血淋漓,总算没有伤到要紧的地方。

眼见守仁危急,雷济也顾不得眼前的人,抽出身来一下扑到砍杀守仁的刺客身后,从背后扼住他的喉咙,一刀从后腰直捅进去。

这时,一个黑衣人猛扑过来,一刀狠狠砍在雷济的背上。雷济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手里的刀子也飞出老远,眼看已经无力反抗,把牙一咬,一把紧紧将守仁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背脊冲着刺客,拼出一条命护住王守仁。

顿时,几个刺客一拥而上,挥刀乱剁,一刀一刀都砍在雷济身上。

眼看俩人就要命丧当场,却听身后嗷嗷怪叫,尔古举着长刀追了上来,抡着刀四处乱舞,把几个刺客逼得后退几步。

这群刺客一心要杀王守仁,并没有尽力去对付尔古,只有两个人缠住他,其他人都跳下楼追赶到这里来了。尔古给刺客纠缠了一阵,好歹摆脱出来,正在此时赶了上来。尔古这个蛮子打斗起来并没有什么章法,却是凶悍十足,仗着一把宝刀、一身蛮力,不顾性命地乱劈乱砍,硬是把四个刺客逼得连连后退,无法冲到近前来。

这时忽听巷口有人大叫起来:“有贼,抓贼呀!”接着一面铜锣当当当地敲了起来。

原来这边一群人吆喝打斗,早已惊动了打更的人,赶过来一看,见两伙人在巷子里举着刀乱砍,更夫赶忙敲起铜锣,一边没命地吆喝起来。这一下街坊四邻全有了响动,各处屋里点起灯火,二楼上有人推开窗子往街巷里张望,又听远处传来喝叫之声,似乎巡夜的兵丁正向这边赶来,几个刺客顿时慌了手脚,又见守仁和雷济都被砍倒在地,一动也不动,心想刚才一阵砍,大概已把两个人都杀死了,眼前又有这个蛮子疯了一样抡着刀乱砍乱杀,一时也靠不到近前去,眼看情急,干脆扔下守仁他们四散而逃,顿时散入黑暗里去了。

眼看这帮人逃走了,尔古赶紧抢到近前,只见街边趴着两具刺客的尸体,守仁和雷济都倒在地上,浑身是血。尔古吓得魂都掉了,赶紧把守仁扶起来,在他耳边叫着:“大哥怎样了?”

好一会儿,守仁总算缓过一口气来,低声说:“我没事,没伤到要紧的地方。”

这时一小队官军举着火把飞跑过来,见地上倒着几个人,立刻挺着刀枪把守仁和尔古团团围住,领头的叫道:“你们是谁?怎么回事?”

守仁从地上挣扎着坐起来,只觉得浑身疼痛彻骨,缓缓说道:“本官是江西巡抚王守仁,奉诏到南京见驾,不想遇上了刺客……”

听说眼前这人是江西巡抚,倒把几个当兵的吓了一跳,赶紧把守仁扶了起来。守仁见雷济还倒在地上,忙对尔古说:“看看他怎样了?”

尔古把雷济扶起来,却见雷济双眼圆睁,一动也不动,忙伸手探他的鼻息,半晌低声说:“雷先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