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活,随着职位擢升似乎出现了新的转机。但我还一时不能适应这种变化。有的人一旦生活际遇稍有改善就立马离婚、另求新欢,我却不行。我的离婚根本不属于这种情况。而且,那个过程时时噬咬着我的心,让我想起来就不得安宁。没过几天,我接到了刘梅打来的手机,说你妈病了,你回来看看吧——咱俩离婚我一直没告诉你妈,我估计你也没告诉,短时间之内你没有这个勇气,对不对?
我对刘梅的推断五体投地。我的婚事在没理清头绪的情况下,我不能和我妈乱说。我要对我妈说的只能是好事,报喜不报忧,至少也得喜忧相抵。比如,如果我和灯火阑珊确定了关系,我就把她领到我妈面前,告诉她,灯火阑珊给我怀上了,所以,我得跟刘梅离婚。那时候,我妈必然顺水推舟,不愿意也得愿意。
我向侯京请了假就坐火车回家了。看望了重感冒已经痊愈的母亲,影影绰绰地告诉母亲,现在刘梅非常恨我,就因为我去北京这事儿。我想慢慢渗透我们已经离婚的事儿,但母亲根本不拾茬儿,絮絮叨叨地说,刘梅现在往咱家跑得更勤了,过去半个月来一次,现在改一个礼拜来一次了,而且,总是大包小包地往这儿捎东西。母亲还乐呵呵地告诉我,刘梅怀孕都六个月了,肚子见大肚皮却没出尖儿,肯定是个小子,小子都是脸儿冲里的!直说得我羞愧难当。
我忍不住给刘梅打了手机,约她在她家楼下的小茶馆见一面。一个小时以后,我率先来到茶馆,点了上好普洱,然后坐等。过了一会儿刘梅来了,腆着肚子,款款地走得很慢。
我和刘梅隔桌相望了十秒钟。我移开了目光,而她还在死死盯着我,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的热度,有些灼人。我脸上发烧,就竭力掩饰,一遍遍地筛茶,而刘梅就神态安详地一遍遍地抚摸肚子。她为孩子做的第一个牺牲是在两个眼角起了两片暗褐色的蝴蝶斑,让她显得老了很多。
我把一杯浓酽的普洱摆在她的面前:大益的,你就热喝一口吧!
刘梅说,邪了门了,我一看见你就没胃口,连茶水都不想喝。
我说,不至于吧?我毕竟是未来孩子的爸爸。
刘梅说,别提孩子不孩子,你对得起孩子吗?
我说,刘梅,我给孩子想了一个新名字。
刘梅问,什么名字?
我说,马里亚纳。
刘梅扑哧笑了,你除了扯蛋还有正格的吗?
我说,你想啊,爸爸妈妈之间横着一道海沟,而且是世界上最深的海沟!
刘梅想闭住嘴,可是还是忍不住。
我说,我爱看你笑,你一笑起来特清纯、特年轻!
刘梅说,别套近乎,我因为清纯才不能容忍你**不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