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 / 2)

盘子波吉特一直在车下打盹儿,他起来得太猛,头砰的一声磕在车板上。他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从悬崖上掉了下去,就在要摔得粉身碎骨的一刹那,他醒了过来,惊出一身冷汗。

“明白我说的了吗?”奥古斯塔斯说,“还没动身呢,盘子就磕着脑袋了。”

考尔端着一盘饭独自到一旁去吃了。这是他的老习惯——离开人群,这样他可以独自考虑问题。在过去的岁月里,他刚养成这一习惯时,人们不理解。偶尔有人会跟着他,想跟他聊天。不久他们便学乖了——在考尔想自己单独待着的时候,没有什么比有人跟着他并且不停地说话更能使他沉默不语的了。他一生都在当一伙人的头儿,但事实上他从来就不喜欢跟人群在一起。他欣赏某些人在战斗中表现出来的本事,但如果他不得不坐下来听他们空谈,或者看着他们喝酒、玩牌、追逐女人,他们在他心中的地位就降低了。听人们谈话通常使他感到更加孤独——比他只身一人坐在两公里外的树下更孤独。

他离开大家的时间越长,人们见到他时就越惴惴不安。

“一般人在你身边很难轻松一下,考尔。”有一次,奥古斯塔斯对他这样说,“你自己就从来没有放松过,所以你不知道你失去的是什么。”

“嗯,”考尔说,“豌豆眼在我身边的一半时间在睡觉,这该算放松吧。”

“不对,那是累垮了。”奥古斯塔斯说,“要不是你每天叫他干十六个小时,他也会像别人一样紧张的。”

考尔吃罢,把盘子送还给博利瓦。博利瓦好像决定一道走了,但他没有任何表示。考尔想让他一同去,但感觉这样做不大合适。让一个有老婆、女儿的人离开这里,又不去和家人说一声,似乎不近人情,何况这一去他也许永远不会返回了。这个墨西哥老枪手并不欠帽子溪牧牛公司什么。考尔勉强地向他提出了这个问题。

“博利瓦,我们今天就要走了。”他说,“你要是愿意,可以把工钱取走。”

博利瓦生气地摇摇头,没有说话。

“博利瓦,我很高兴你和我们在一起。”奥古斯塔斯说,“你会成为像样的加拿大人的。”

“加拿大是什么?”本·瑞尼问道。他始终不明白加拿大是什么。

“是有极光的地方。”奥古斯塔斯说。天气热得连话都少了,所以什么样的问题他都欢迎。

“极光又是什么?”那个孩子莫名其妙地问。

“嗯,是天上的光,”奥古斯塔斯说,“我不知道你在蒙大拿能不能看见它。”

“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看见杰克,”豌豆眼说,“杰克这个人从来不安分。”

“他昨天还在这儿,咱们又不必跟他结婚。”盘子说。一提到这个人的名字,他就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

“好啦,我的枪上好油了。”奥古斯塔斯说,“咱们走吧,去科曼切人住的地方把他们撵跑——要是军队还没有赶跑他们。”

考尔没有搭腔。

“离开这个地方,你不觉得可惜吗?咱们已经把这儿变成这么安宁的地方了。”奥古斯塔斯问。

“不。”考尔说,“咱们一到这儿就该马上离开。”

他说的是真心话。他对边境没有好感,虽说草原上有危险,但他喜欢到那儿去。

“生活真有趣,”奥古斯塔斯说,“全部的牛、百分之九十的马是偷来的,而我们自己曾经是受人尊敬的执法人。到了蒙大拿,我们不得不参与政治。一旦那块鬼地方成立一个州,你肯定会当州长。这么一来,你就要花全部时间通过法律来反对偷牛贼。”

“我倒希望我能通过一条反对你的法律呢。”考尔说。

“我真不知道咱们走后万茨怎么办。”奥古斯塔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