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呼啸穿堂而过。
说风无辜,又引躁动。
心旌摇荡,乱绪凭生。
高枝直直地看着鄷彻,笑意明晃晃,狡黠得像小猫儿,拽着他心脏出头乱绪,要将潜伏于暗的那头困兽给强行拽出。
【太坏了。】
【阿枝是我见过,最最坏的小姑娘。】
鄷彻眼皮子缓缓垂落下来,操控轮椅转过身去,将药箱放在桌案上,而后出了内室。
高枝一愣。
“你就走了?”
“喂——”
外间传来闷闷的一声。
“没胆子。”
高枝茫然了一瞬,而后不客气地笑了出来,还是顾及着他的颜面,所以压低了声音。
盯着屏风后,那道自己默默上床躺好的身影。
高枝一颗心好似漂浮在蜜海中。
鄷彻怎么这样可爱。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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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高枝高估了鄷彻的脸皮。
还是官家的确重视他。
接下来的几日,他都早出晚归,就算和高枝住在同一屋檐下,和她几乎没有打过照面。
期间她让百合去问过苍术,说是鄷彻得了官家吩咐,要操办祭天一事,日子选在年关前。
兵部、礼部连带着御史共同操办。
本就要过年,不管哪个官员都忙得很。
据高枝了解,这次祭天鄷昭还想要争取,最后被官家用要成婚的事搪塞回来。
估摸着鄷彻也有躲她的心思,她决定主动出击,带着点心去礼部或是兵部堵人。
结果还没动身,她自己先被堵住。
“王妃,姜透来了,您见吗?”
百合进屋禀报时,高枝正在试苍术前两日送来的白玉鎏金步摇式耳坠子。
自打嫁入王府,苍术几乎每隔五六日,就要送来新的首饰和新衣。
她自然知道是谁的受命。
起初嫁进来之前,她还想着老怀安王过世这样久,鄷彻又一直在外征战,王府的底儿估计没剩多少。
还曾好心地想过,要不要将在高家的小金库都搬过来贴补鄷彻。
嫁过来才发现自己着实是多想了。
老怀安王到底是官家亲弟弟。
皇室中人,家底深不可测。
鄷彻也从不奢靡,成婚后第二日,他就托苍术将所有产业都交给她。
新婚夜她听他说了那一年之约,心里还不爽着,没有收下,说自己一个外人不方便打理。
也不知苍术这传话筒有没有将原话传递回去。
不过那些产业,苍术没有拿回去。
高枝也没有料理,想来有人负责,而后便是每隔几日就会送到的新衣首饰。
不。
也算是说错了。
鄷彻不喜奢靡,只是在高枝身上不同。
京城中时兴的首饰衣裳他都要买下来。
他要她什么都不缺。
并不记得高枝早年在京城中就有的男人婆名号。
高枝的确也不爱繁多首饰,不过面对鄷彻的大方,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受用。
“这耳坠很好看。”
银柳哼了声:“可惜来了个不速之客,王妃还是别见她吧,省得浪费您的好心情。”
“我的好心情没有那么容易被影响。”
高枝将耳坠放回首饰盒,起身道:“走吧,去见见未来的弟妹。”
银柳紧皱眉头,吩咐小厮:“带去前厅,别拉到后院,恶心死人了。”
小厮忙说好。
穿过流水小桥,姜透被领进被鲜花簇拥的厅堂,视线环绕,婢女云深询问小厮:“都是冬日了,王府怎么还养了这么多花?”
“王爷吩咐的。”
小厮道:“王妃喜欢生机勃勃的地方,这些品种都是高价从外邦人手里收的,平日里仔细养护,冬日才能有这般春日盎然。”
云深皱眉,看向姜透,后者面上不显,只是唇角上扬,“王爷真是有心。”
“不及你有心。”
熟悉女声从身后响起。
姜透弯唇回身,“阿枝,又有些时日没见到了,听说你们后来去潭州,还遇到了刺杀,没事吧?”
“你干的?”
高枝从下人手里接过茶盏,懒洋洋坐在主位上,挥动手指示意对方端茶给姜透。
“多谢。”
姜透接过茶,“阿枝总是这样高看我。”
高枝自然清楚不是姜透的手笔。
先前在信都的耆英会上,她已经动过手。
官家提防着她。
姜透不会傻到在婚前临近还动手。
尤其是向鄷彻动手。
“我和阿昭的婚约本该在一月前,不过官家怜惜他操办耆英会太过疲惫,所以延期了一段时日。”
姜透从婢女手中拿过邀帖,从桌案上推过来,“这是给你的,五日后,我和阿昭大婚。”
“是因为疲惫延期。”
高枝并未立即接过,看穿了似的望着对方,“还是因为我延期?”
她不在京城,见不着这场盛大婚礼。
姜透自然会觉得可惜。
“阿枝对我来说,总是很重要的。”姜透眼含笑意。
姜透便总是如此。
聪明剔透,善于说半真半假的话,拿捏人心底最弱势之处。
从前高枝就是这样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
“弟妹这是特意来送帖子的?”
高枝挑眉。
“阿枝,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朋友。”
姜透抿唇,笑容仍是那般纯善,“有些东西,我不愿假手于人。”
“是啊,你总是这样有心,邀帖是如此。”
高枝摩挲着雕刻精美的邀帖,“丈夫也是如此。”
“阿枝如今已有疼爱你的夫君,难道还介意我和阿昭之间的事?”姜透蹙眉,一副难过心酸的模样。
恐怕高枝此刻回答出一个是字。
姜透能高兴得几夜都睡不着,直直挺到新婚夜。
“你知道的,我在意的从来不是鄷昭。”
高枝注视着人。
姜透浅笑,“能知道在你心里,我很重要,我很开心。”
“那是曾经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