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着那份和昨天一样的、额外多了一勺粥底的饭食，走到孩面前。
张起灵依旧坐在老位置，低着头，口吃着。
但当唐舟拖着这样一副惨烈的身躯，一瘸一拐地靠近时，他握着筷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唐舟在他旁边坐下，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地吸了口冷气。
他把那半块看起来好点的窝头，像昨天一样，轻轻地推到张起灵的碗边。
“喏，分你一半。”
唐舟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只是这笑容在他那张布满污迹和伤口的脸上，显得格外惨烈。
沉默。
比昨天更久的沉默。
他依旧没有动那半块窝头，也没有话，只是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碗里的东西。
唐舟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开始喝他那份寡淡的粥。
每喝一口，都感觉食道像是被砂纸磨过。
这日子太苦了…
幸好刚才偷吃饱了。
他正努力跟那碗能照见人影的粥较劲，一个身影笼罩了他。
抬头
是丙三。
此刻，他端着属于自己的那份食物，径直走到唐舟旁边。
紧挨着唐舟坐了下来。
张起灵握着筷子的手也再次顿住，虽然依旧低着头，但眼角的余光似乎锁定了丙三的动作。
丙三坐下后，没有看唐舟，也没有看张起灵，仿佛只是随意找了个位置。
他拿起自己碗里那个同样硬邦邦、颜色深沉的窝头，双手用力，只听“喀嚓”一声轻响，那窝头被他硬生生掰成了大不一的两半。
他毫不犹豫地将其中明显更大、看起来也更厚实的那一半，直接放进了唐舟面前那空了的粥碗里。
碗底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唐舟愣住了。
丙三那张还带着搏斗留下青紫痕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拿起自己那半块的窝头，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用力咀嚼着，腮帮子鼓起。
眼神却盯着前方空荡荡的桌面，仿佛刚才那个举动不是他做的。
唐舟看着碗里那块突兀出现的、比他自己分给张起灵那半块还要大得多的窝头，喉咙有些发紧。
唐舟没有虚伪地推拒，也没有过分激动地道谢。
在这个地方，过度的情绪流露都是多余的。
他只是微微侧过身，对着丙三的方向，同样看着前方，声音嘶哑：“谢了。”
丙三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应，只是更用力地咬了一口窝头。
唐舟重新端起碗，心翼翼地用勺子将那块窝头摁进稀薄的粥水里，让它吸饱汤汁，变得稍微软和一些。
他没有立刻吃，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转向了另一边的张起灵。
孩依旧维持着低头的姿势，好像对身边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
他碗里那点可怜的粥已经快见底了
唐舟深吸一口气，忍着全身的剧痛，做出了一个让丙三都忍不住侧目、让张起灵终于抬起头的动作。
将丙三给他的、那块大的窝头，从自己吸饱了粥水的碗里捞了出来。
然后，他轻轻地将这块分量十足、沾着温热粥水的窝头，放在了张起灵碗边那块的窝头旁边。
两块窝头并排躺着，一大一，对比鲜明。
“都给你。”
唐舟的声音很轻，带着伤后的虚弱，
“多吃点，长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