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三人踱步至唐家的庭院。
暮色四合，檐角挂着的灯笼已然点亮，晕开一团团暖黄的光晕，将青石板路和错的花木染上一层柔和的边。
张起灵走在最前，步子悄无声息。
唐舟后他半步
黑瞎子跟在唐舟身侧，双手枕在脑后，步子拖得有些懒散。
“唐老爷子手艺是真不错，吃得有点撑。”
他咂咂嘴。
唐舟没看他，目光在前方张起灵的背上：“黑爷要是嫌撑得慌，墙角那堆柴火还没劈。”
“哎哟，这可不行，”
黑瞎子立刻摆手，做出夸张的怕疼表情，“我是技术工种，靠手艺吃饭，体力活得找哑巴张那样的。”
他边边快走两步，“真的，唐先生这日子过得是真舒坦，家大业大，老爷子慈祥，还有……朋友作伴。”
唐舟终于侧头瞥了他一眼，：“黑爷羡慕？”
“羡慕啊，”黑瞎子答得干脆，“羡慕得紧。哪像我，孤家寡人，吃了上顿愁下顿。”
他顿了顿，语气随意地接上，“你也别叫我黑爷了，生分，叫我瞎子就行。”
唐舟闻言，脚步未停，只是唇角弯了一下。
“行啊，”
他从善如流，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波澜，“瞎子。”
黑瞎子笑得更加灿烂。“哎！”
他响亮地应了一声，像是得了什么便宜，“听着顺耳多了。”
墨镜后的目光转了转，又凑近些，带着点不依不饶的赖皮劲儿：“那……能不能叫声瞎崽听听？”
唐舟侧头看他，灯笼暖光在他轮廓上镀了层柔边：“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叫一声试试？”
唐舟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声音平稳清淡：“瞎崽。”
黑瞎子立刻拖长了声音应道：“哎——”
这一声应得九曲十八弯，透着十足的满意和嘚瑟，连走在最前面的张起灵都几不可察地微微顿了一下脚步。
唐舟收回目光，唇角又弯了一下。
瞎子低低地笑出了声，没再话，只是双手重新枕回脑后，优哉游哉地踱着步。
*
第二天清晨，薄雾尚未散尽，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柔和的光线。
黑瞎子又溜溜达达地来了，嘴里还叼着根不知从哪儿掐的草茎，靠在院门框上，看着正在院里活动筋骨的唐舟。
“早啊，唐先生。”他含糊地打着招呼。
唐舟收了势，看向他：“早。今天天气不错。”
“是不错，”黑瞎子顺着他的话抬头望了望天，蓝汪汪的，飘着几缕薄云，“风也挺好。”
唐舟像是随口一提：“放不放？”
黑瞎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放什么？”
“风筝。”
黑瞎子乐了，墨镜下的眉毛挑得老高：“风筝？去买吗？”
“做。”
正着，几个穿着短打的武馆学徒抱着些材料走过来，见到唐舟，纷纷恭敬地点头：“唐爷，您要的东西找来了，您看这些行吗？”
他们手里拿着浆糊、裁好的韧性好的皮纸，还有几卷颜色鲜亮的颜料。
唐舟扫了一眼，点点头：“够了，多谢。”
学徒们放下东西，好奇地看了看旁边的黑瞎子和不知何时也走出来的张起灵。
张起灵默默走到那堆材料旁边，低头看了看，然后又抬起头，看向唐舟。
唐舟对上他的目光，笑了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瓶崽做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