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谦深吸一口气,那双浑浊的老眼,此刻却亮得惊人。
他不再犹豫,对着旁边早已准备好的弟子低喝道:“热水!煮过的麻布!”
一名年轻的医官立刻用火钳,从翻滚的大锅中夹出一块滚烫的麻布,投入一盆凉开水中。
白汽蒸腾。
吴谦将那块还带着温热的麻布拧干,又毫不吝惜地倒上小半碗烈酒,将麻布彻底浸透。
浓烈的酒气混杂着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他走到床边,看着赵四胸前那个血肉模糊,如同恶鬼张开的嘴巴一样的伤口,眼神里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殆尽。
他不再是那个听天由命的老医官。
他是将军手中,执掌生死的刀!
“按紧了!”吴谦对钱虎二人喝道。
他一手按住赵四的肩膀,另一只手,拿着那块浸满烈酒的麻布,猛地按进了伤口之中!
“滋啦——”
一声轻响,仿佛是烧红的烙铁探入水中。
“呃啊啊啊!”
刚刚因为失血而有些昏沉的赵四,再次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他的身体疯狂地挣扎,青筋如同虬龙般在他脖颈和手臂上暴起。
烈酒清洗伤口的剧痛,远比刀割更加钻心刺骨!
“将军的法子……治!”
赵四牙关紧咬,血从他的齿缝中渗出,他却死死盯着帐顶,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吼。
“我信将军……啊啊啊!”
吴谦的额头也冒出了冷汗,但他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他用麻布,一点一点,将伤口深处的脓血、碎肉、污垢,全部擦拭出来。
每一下,都让赵四的身体剧烈地颤抖。
一旁的刘季,看着这一幕,脸色苍白,嘴唇哆嗦。
他不是在看治病。
他是在看上刑。
用烈酒洗刷一个鲜血淋漓的伤口,这种想法,光是听一听,就让他头皮发麻。
这简直比刮骨疗毒还要残忍!
“疯了……都疯了……”他喃喃自语。
很快,一块麻布变得污黑。
吴谦毫不犹豫地扔掉,换上第二块,第三块……
直到伤口中流出的血液,不再是黑紫色,而是变成了鲜红。
那翻开的皮肉,虽然依旧狰狞,却再也看不到一丝脓液与污垢。
“将军,干净了。”
吴谦抬起头,他的声音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嘶哑。
魏哲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依旧在汩汩冒血的伤口上。
“缝合。”
他吐出两个字。
吴谦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立刻从火盆里夹出了一根同样烧得通红,又用烈酒冷却过的弯针,还有用烈酒浸泡过的特制丝线。
他穿针引线,动作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
但他还是凭借着数十年的经验,开始将那翻开的皮肉,一针一线地缝合起来。
周围的医官们,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看着吴谦用那种“亵渎”的方式处理过的针线,在赵四的皮肉间穿梭,一种荒诞而又震撼的感觉,冲击着他们的大脑。
然而,新的问题出现了。
“吴太医!血!血止不住!”一名弟子尖叫起来。
随着伤口被逐渐缝合,出口变小,压力增大,鲜血反而从针孔和缝隙中喷涌而出,速度更快了!
赵四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他的呼吸也开始微弱下去。
“止血散!快!”
吴谦慌了,他丢下针线,就要去拿常备的止血药粉。
“用我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