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若是你死了(2 / 2)

“”郑海山愣住,随后连忙点头,“自然,这是自然。”

“所有的罪都是下官自己犯下的,回到京都后,三司是判下官是五马分尸还是凌迟处死,下官都没有任何话说,可是,家里老人无辜,女人无辜,稚子无辜,他们不应该为下官犯下的错丢了性命。”

“还请殿下大发慈悲,放了他们一条性命。”

“这是行善积德的好事,殿下救了我家里这么多人的性命,老天一定会更加优待殿下,殿下会富贵荣华享受不尽的。”

依照他所犯的罪,是夷三族的。他怎么能看着自己三族被夷,怎么能看着他郑家百十来口人都丢了性命。

住在这牢房的日子,他渐渐地开始害怕了,怕死,怕自己的族人被他连累,越想越怕,越怕越想,痛苦极了,也后悔极了。

他此时就想着,要是有后悔药可以卖就好了,他寻一颗,只想从新开始。

褚诣沉着黑眸看着郑海山,微顿后,薄唇轻启,“行善积德。哼。”

褚诣冷笑,“本王没你想的那么高大仁慈,也没你想的那么愚蠢,你用不着用这话来哄本王。”

郑海山老脸一红,确实,他这话是故意说得。

因为他想,像他们这个身份的,是信这些的。可他忘了,他是褚诣,是端王,他是睿智的,明慧的,也是狠厉的,若是他心慈手软,被人用这种话就能骗了,怎么能从众皇子中一跃而出,年纪轻轻被封了端亲王,还深受皇上喜爱呢。

“下官错了,下官看轻殿下了。”郑海山低下了头,这倒是真心认错的。

褚诣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冷唇勾了勾,“言归正传,你想救你族里那些无辜的人,本王给你指一条明路。”

“明路?”郑海山仰视着他,“您不是说下官交代出背后的人,您就放下官家里一条生路吗?”

“你觉得你交代的这一点,能救你族人的性命吗?”褚诣冰冷的眼神儿里闪过一丝的嘲弄。

“”他一开始也不信的,但是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总算是一条出路的。更何况,这是褚诣说的,他便信了他。

但是现在,他居然反问他,问他他信吗?

郑海山的心像浮萍飘荡在茫茫的大海上,没有着点了。

“殿下您是答应过的,您是答应了的”郑海山重复这一句话。

褚诣淡淡斜勾了一下唇,“是,本王是答应你救你家里无辜人一条性命,刚刚本王不也说了,要给你指条明路?”

“”郑海山有点糊涂了,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凭你交代出林侯爷一事,并不能让皇上对你家里人从轻处罚。”褚诣对郑海山说。

“那怎么办?”郑海山弱弱地开口,有点傻眼了,终于,他明白了褚诣的意思。

怔怔看他许久后,他从角落里爬出来,跪在褚诣的面前,猛磕着头,“殿下仁慈,殿下仁慈,请您大发慈悲指条明路,下官来生做牛做马也会偿还殿下的恩情的,请您指条明路,请您指条明路”

褚诣对面前卑微如蝼蚁的郑海山其实没有多少动容的,他来此,只是为了实现对那小姑娘的诺言。

“好,本王就给你指条明路。”褚诣盘算后,说,“只要你被押解回京,被拖到皇上的面前,你所犯的罪,夷三族是没跑了,因为,他最恨国家的蛀虫,只想杀之而后快,为了警示后人,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他只会加重刑罚,你,你族人一定死的十分难受。”

“”郑海山被吓白了脸,身子往一起缩着,他一双眼睛闪来闪去,最后,跪着挪到边缘,拽住了褚诣绣着精致暗纹的衣摆,苦苦哀求着,声音悲戚,“端王殿下,端王殿下,求求您给下官指条明路,请您大发慈悲看在慕瑾的面子上,看在秦家人面子上,求您,求您一定要给下官指条明路”

褚诣低着眼帘睨着脚下悲惨的人,“怕死吗?”

“怕,怕”是人都怕死,他自然也怕。

郑海山口里下意识地吐出这两个字来。

“若是你一个人死了,你族里无辜的人能够活,你还怕死吗?”褚诣难得的好性子,继续和他说话。

“若是下官一个人死了”郑海山的瞳孔一点点地睁大,脑海里这句话一直在不断地徘徊。

褚诣清冷地说,“若是你自己畏罪自杀,皇上没有看见你,对你的恨便没那么强烈。本王再从中周旋,想留你族里人一条性命,也是容易的。”

“畏罪自杀?”郑海山下意识的又重复了一句。

畏罪自杀,畏罪自杀,他要畏罪自杀

“该说的话,本王都说完了。”褚诣快速地转了几下左手大拇指上的扳指后,又斜睨了他一眼,脚下的步子迈开。

攥在郑海山手里的那暗纹刺绣的衣摆立刻滑了出去,手里一空后,郑海山眼神儿下意识地去追随褚诣,那男人独特清冽的像雪水儿一样的声音又传进他的耳畔,“你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好好地考虑。明日一早,严提督就会过来押人,到了京都,除了皇上下令杀你,你是没有别的办法寻死的。”

他的话音儿最后落下时,郑海山的视线里,已经看不见男人伟岸挺拔的身影,他消失的地方,只剩下昏暗的油灯在房顶上轻轻地摇晃着。

他身子里的力气,这时也被全然的抽尽了,郑海山像摊烂泥似的瘫在地上。

他俯在地上痛哭流涕,用拳头捶着地面,扯着嗓子喊,拼命的喊,直到把嗓子喊劈,再也叫不出来,拳头砸的血迹模糊为止。

郑海山身子在地上滚了个圈,仰面望着头顶的屋板,眼睛半天才动一下。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转眼间,他从夜幕刚落,躺到了后半夜。原本在地上挺尸的他,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在简陋的牢房内环视一圈后,目光定在地上放着的一只破碗上。

他目光紧绞着那破碗,脚下的步子一点点地往那处挪,而后捡起那碗拍在了砖砌的墙面上。

郑海山低头看着手里的碎瓷碗片,笑容在脸上一点点地扩大,他笑了,笑着笑着,将碗片移到了自己的脖子上,重重地一划。

动脉被锋利的碗片瞬间割破,血源源不断地往外喷洒着,他的四周不一会儿便殷红一片。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郑海山的身体直硬硬地倒了下去。他睁大的双眸一点点地涣散开来,最后没有了任何的焦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