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出话,是因为他无可辩驳。
叶宁暖给他打电话时,他的确和孟菁菁在一起。
他曾说过,他不会再见孟菁菁,可当孟菁菁跑到了医院的楼顶上,说看不到他,她就跳下去时,他还是忍不住去见了她。
就在他劝说孟菁菁放弃跳楼的想法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给叶宁暖设置了专属的来电提示音。
手机一响,他就知道是叶宁暖给他打的电话。
叶宁暖能主动给他打电话,他很高兴。
可当时,孟菁菁站在楼边上,往后退一步,就会从楼顶上摔下去。
他不由得想起他记忆中的那一幕:他窝在坑底,女孩儿站在他头顶上方坑洞的边缘,只要爬下坑洞,就能和他一起藏身在坑洞。
可她没有。
她站在坑洞外面,独自一人面对匪徒。
那么多年过去了,他的记忆模糊且混乱,他却始终记得女孩儿白的几乎发光的侧脸和女孩儿嫩白耳垂上那一点红痣。
那是他记忆中最美的存在。
哪怕时间让他记忆中的女孩儿变了模样,没长成他想象中的样子,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那个女孩儿。
照顾好她,让她幸福,是他的执念。
他不能不管她。
他担心他接听叶宁暖的电话,会刺激到她。
甚至,他连多余的动作都不敢做。
于是,他没管一遍又一遍响起的手机铃声,只一心一意、专心致志的劝说孟菁菁不要跳楼。
他哪知道,那三通电话是叶宁暖向他求救的电话?
如果他知道,无论当时是什么情况,他都一定会接她的电话。
见他脸色煞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叶宁暖就知道她猜中了。
她心灰意冷,对他的最后一点留恋也没了:“陆南城,明天我们就去领证吧。”
她的声音很平静:“你别再说不了。
你已经没了说不的资格。
你根本没有资格做我的丈夫,还非要占着这个位置吗?
你不是这么不知羞耻的人,我说的对吗?”
她的身体很虚弱,脸色白的几乎透明,没有一丝血色,盯着陆南城的眼睛,如同泡在冰水里的黑曜石一般,又黑又冷,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陆南城的一颗心像是被冰锥凿穿,疼的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脚步踉跄了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她说得对。
他确实已经没有做她丈夫的资格了。
在她最危险、最需要他帮助的时候,他都不在,他还怎么配做她的丈夫?
她连“你不是那么不知羞耻的人”都说出来了,他要是还咬死不肯离婚,不就是说,他就是个不知羞耻的人?
不。
他怎么会不知羞耻?
他知道羞耻。
妻子被绑架,向他求救,他却因为别的女人,没有接到妻子的求救电话,没有赶去救妻子,直到他把孟菁菁劝下楼,安置好了她,他才想起妻子打给他的那几通电话。
他把电话拨回去时,接听电话的是警察。
那时,他的妻子,已被警察救下,人已经在医院了。
她在最无助、最绝望、最需要帮助时,只记得他一人的手机号。
在她心目中,他是她唯一的、最重要的人,他却辜负了她对他的这份心意。
他很羞耻、很自责、很痛苦。
恨不得时光能再重来一遍,如果时光能重来一遍,他一定会接她的电话,不顾一切的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