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密室被无数金银珠宝映照得流光溢彩,仿佛将整条星河都揉碎了倾泻于此。
堆积如山的金锭反射着烛火,流淌出沉重而温暖的光泽;
散落各处的珍珠宛如凝固的月华,在阴影中泛着柔和的晕彩;
翡翠与玛瑙交错层叠,绿如深潭,红如凝血,铺陈出一片令人窒息的奢华。
空气里弥漫着金属与尘土混合的冷香,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昂贵的碎屑。
在这片炫目的光辉中央,秦安猛地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座财富之山。
他胸膛剧烈起伏,喉结滚动,一声近乎嘶哑的呼喊撞上石壁,激荡回响:“宝藏——全都是我的了!”
他的声音里裹挟着不敢置信的狂喜和一种被巨大财富砸中的眩晕感。
他的眼眸被染成了灿金色,倒映着这片凡人穷极想象也无法触及的辉煌。
几步之外,阿花静立在一根雕琢着古老图腾的石柱旁,身影几乎被珠宝的光辉吞没。
她并未看向那些令人癫狂的财富,清亮的目光始终落在秦安身上,细致地捕捉着他每一分情绪的震颤。
见他如此兴奋,她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弯起,形成一个清浅而了然的弧度。
一抹安心的、甚至带着几分欣慰的笑意在眼底漾开,无声无息。
她心下暗道,有了这些……阿哥他,定能救活更多在苛政下奄奄一息的性命,能让更多冻饿之人有屋可栖、有粥可暖。
想到此处,那笑意又深了几分,如同投入石子的静湖,涟漪层层。
秦安似乎终于从那震魂慑魄的冲击中抽出一丝心神,敏锐地察觉到身旁那束沉静的目光一直黏在自己身上。
他亢奋的表情蓦地一僵,张开的双臂有些不自然地垂下,脸上掠过一丝窘迫,抬手用力地挠了挠后脑勺,干笑了两声:“嘿、嘿嘿……这些都是你们巫族先辈留下的珍宝,我、我秦安绝不白拿!你放心,我定会倾尽全力,助你们巫族重现生机!”
他的保证在空旷的宝库中显得有些发虚,带着未散尽的激动。
阿花闻声,转过脸来,对他露出一个极淡却真切的笑容,声音柔和似水:“阿哥为万木村做的,早已够多了。这些宝藏,尘封于此不知多少岁月,早已是无主之物。若非阿哥机缘深厚,破尽机关,它们只怕要永远埋没于此,与尘土无异。”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璀璨夺目的金山银海,轻声道:“我总觉得,冥冥之中,留下这一切的前辈,或许正是在等待阿哥这般心性的人来取走它。”
秦安被她这番话说的更是面皮发烫,难为情地再次挠头,这次力道大了些,几乎要挠破头皮。
“你放心!我发誓,定让每一文钱都用在刀刃上,物尽其用,绝不辜负!”
他猛地挺直腰背,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
随着话音落下,他脸上残余的狂喜和窘迫迅速褪去,一种极其肃穆的神情笼罩了他的面庞。
眉峰蹙起,眼神变得锐利而深沉,仿佛透过这满室奢华,看到了更遥远、更沉重的图景。
他爱财,嗅到这金钱的气味也会血脉贲张,但他绝非那等只知囤积、贪得无厌的鄙陋之辈。
他如此渴望得到这笔富可敌国的财富,心中燃烧的只有一个念头——扩充军备,锻造利刃,积蓄粮草,最终挥师北上,将那腐朽透顶、吸食民脂民膏的朝廷彻底掀翻!
他要让这天下苍生,不再被沉重的徭役压断脊梁,不再被残酷的盘剥夺去最后一口活命粮。
若真有乾坤扭转、朗朗青天重现的那一日,他必当重返这片土地,助巫族重建家园,让他们也享太平安乐。
“阿哥,”阿花轻柔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沉思,“我们快些将这些装入袋中吧。”
她主动走向角落,那里堆放着几个不知何年何月遗留下的、略显破旧的布袋。
她俯身拿起一个布袋,抖落上面的积尘,便走向最近的一小堆银锭,伸手就要去拿。
“小心!有毒!”秦安瞳孔一缩,失声惊呼,猛地跨前一步想要阻拦。
上次被困的凶险瞬间掠过心头,那弥漫在空气中、沾肤即溃烂的剧毒令他至今脊背发凉。
阿花的手停在半空,却扭头对他莞尔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宽慰:“放心,阿哥忘了吗?经过那般浩大水雾的冲洗,这上面的毒,早已净了。”
她语气笃定,指尖再无迟疑,拈起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放入袋中。
秦安一怔,立刻想起之前那场从天而降、沛然莫御的水雾,如瀑布洪流,不仅涤清了空气中致命的毒瘴,也将这满室珍宝彻底冲刷了一遍。
他心下恍然,不由得松了口气,暗骂自己一句太过紧张。
随即也不再犹豫,大步上前,抓起另一个布袋,开始奋力将那些冰冷而诱人的金属块装入其中。
一时间,密室内只剩下金银碰撞发出的沉闷叮当声,以及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他们动作迅捷,不一会儿脚边便已堆了七八个鼓鼓囊囊的袋子,沉甸甸地坠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