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她笑着说出“艳遇”这个词的时候,我心里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以她的性格,她根本不会随便和人发生亲密关系,更不会因为一时冲动而留下一道明显的痕迹。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笔,心底升起一个猜测——是…程澈吧。
昨天在课堂上,她看见他时,眼底那一瞬间的光亮,不是我的幻觉。那份压抑到极致的喜悦和几乎要溢出的泪光,根本无法伪装。那不是对一个陌生人的好奇,是多年未见后,意外重逢的眼神。
我想起了在东京的时候,Iseylia丢失的那枚戒指——Graff的signature。对她来说,那种价位的首饰根本算不上贵,但她找了很久,几乎翻遍了整个东大。最后在失物招领处找到时,她喜极而泣。那一幕让我震撼至今。
而今天,在教室里我分明看见了程澈的左手无名指上就戴着一枚一模一样的Graffsignature,和Iseylia的那枚,是一对。
我想起那天在飞机上,我忍不住问她戒指的来历。
她淡淡地说:“男朋友送的。”
我当时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他肯定很爱您,您才会那么珍惜他送的东西。”
Iseylia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嗯…他很爱我,butIlosthi.”
那一瞬间,我明白了一切。
于是我不再多想,更没有多嘴去问。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手里的实验。我安静地继续调试仪器,认真做实验、记录数据。
晚上,我又独自去了图书馆,一直待到闭馆,才抱着厚厚的复习资料离开。下个月的期末考在倒计时里逼近,我的所有心思都必须为此服务。
后来,我知道了Iseylia和程澈的关系,他们果然是分手多年的初恋。我知道了为什么Iseylia会对外宣称单身主义,为什么程澈却说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有女友,因为他们都深爱着彼此。
而一向冷静理智,对男人嗤之以鼻的Iseylia教授,竟然会故意摔伤腿,故意拄着拐杖来上课,甚至故意在程渲面前用中文说出她腿受伤的原因,只是为了赌上最后一局。她跟我说:“我赌她还爱我。”
她赌赢了。
老实说,我起初不能理解Iseylia的行为,她太完美了,即使对方是程澈,我也不认为他优秀到可以让Iseylia为之放下身段。
但是Iseylia跟我说,“我不是委曲求全,更不是放下身段,我们在一起,一直都是他在付出,他很爱我很爱我…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没有人,会比他更爱我。我不能没有他。因为,只有他,会无条件爱我。”
我觉得疑惑,她出生那样的巨富之家,是母亲的掌上明珠,独生女,为什么还会觉得,只有程澈才会无条件爱她。
Iseylia跟我说了她的故事,我这才知道,原来她光鲜亮丽的外表下,也有过那样孤单无助的时刻,她说:“我一直都很冷漠,共情能力很差,讨厌所有人。是阿澈改变了我,他永远把我放在第一位,永远什么都为我考虑,我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我生病,他大半夜开车从苏黎世来慕尼黑照顾我,给我做饭。后来,我们恋爱,他什么都顺着我,他甚至…会为了我放弃冬奥会。”
彼时她已经和程澈结婚,手上戴着一枚新的婚戒,五克拉的浓彩粉色方钻,戒指上方点缀着一串月桂叶,价值连城。
但是我知道,Iseylia和程澈结婚,绝不可能是因为钱。我出于好奇问她,为什么会因为程澈放弃她的单身主义,她说:“因为他是程澈啊,就算我不是Iseylia,不是教授,不是博士,就算我一无所有,他也还是会很爱很爱我。如果没有他,我连过年都只能一个人在某个海岛看星星,看着其他人庆祝。
我妈会和她的男朋友或者闺蜜去跨年,我回外婆家只会被骂,我的朋友们也有自己的家庭…因为有他,我才知道,原来生病了我不用一个人吃扑热息痛硬扛,原来半夜做噩梦吓醒,有个人在我旁边安慰我,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很幸福。”
老实说,第一次听到Iseylia这番话,我在心里默默地说,“我的Iseylia教授怎么好像变成恋爱脑了”,她那么富有,她大可以花钱雇100个保姆和私人看护,何必需要一个,都已经和自己分手的前男友。但是…和程澈接触后,我发现我错了,错的很彻底。
我第一次叫程澈师公,是在他们结婚后,程澈来接Iseylia下班,起初我以为,像他这样不可一世的冬奥冠军,会不喜欢我的成绩,但是他却很开心,高兴的像个第一次恋爱的傻大学生。我听到他小声对Iseylia说:“晚上想吃什么?今天买到了一条新鲜的石斑鱼,吃粥底火锅好不好?”
我听到Iseylia甜蜜的回答,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粥底火锅…自从来了德国,就没吃过了,我也想吃。
后来,我很快发现Iseylia不是恋爱脑,程澈才是。自从结婚后,Iseylia几乎就没有点过外卖,每天中午,程澈都会来学院给她送饭,在他第一天来办公室,发现我没课的时候都在Iseylia办公室一起工作后,他总会给我也带一份。
他做饭非常好吃,也很精致,中餐、日料、韩餐、意大利菜,泰国菜,每天都不重样。尤其是他做的广东菜,让人根本想不到,做饭的人竟然是滑雪奥运冠军,而不是广州酒楼的大厨。
他和程渲都非常有礼貌,但是比起程渲,他显然更有分寸感,待人接物更成熟,偶尔我和Nattalie、Sauel提到程澈,我们都对这位师公赞不绝口。
尤其是某一次,我们一起去ETH参加一个sear。会议当天上午,我和Nattalie、Sauel一起在主火的星巴克等Iseylia来接我们,她给我们发信息说到了,我们走出咖啡店,却没有看见熟悉的S63E。
正当我们疑惑的时候,面前的白色宾利添越摇下了车窗,Iseylia和程澈一起对我们挥手,我们立刻走了过去,程澈也走下车,帮我们放行李。
Nattalie半开玩笑地问程澈是不是用美色俘获了Iseylia教授,我一瞬间觉得有些不妥,程澈却不介意,而是笑着点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真是太荣幸了。”
而Iseylia也在那时认真向我们介绍程澈,我这才知道,他原来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运动员,竟然是苏黎世联邦理工建筑系高材生。甚至是在ETH毕业后,才专心训练滑雪,短短两年就拿到了冬奥会金牌。
车上,我们讨论着Iseylia去年年底发表的论文,程澈适时加入我们的对话,不仅是我,连Iseylia都有点惊讶,他的回答和讨论都太精辟,完全不像一个全然没有学过天体物理的人,像一个专业学者。至少——虽然这样比较不太合适,但我觉得,比程渲专业。
他笑着对Iseylia说:“当然了,你的每篇论文,我都认真看过。”
我瞬间明白了,为什么Iseylia会对他这么念念不忘,也只有他才值得Iseylia的爱。
Iseylia刚结婚的那段时间,恰逢Aether号探测器装配前的最后检查时刻,她每天忙的头脚倒悬,常常要去Rijswijk开会检查,因此许多她自己研究项目的实验,被迫推到了晚上甚至深夜。
但是,程澈每天都会带着Cece来接Iseylia下班,无论多晚,而且每次都会带上亲手做的甜点。
很多次,我和Iseylia回办公室的时候,看见程澈抱着Cece半躺在沙发上,几乎已经睡着了。然而Iseylia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他都会立刻醒来。
Iseylia每次看见他,都会露出无比幸福的笑容,温柔唤他,“阿澈。”
而程澈会笑着走上前,拉起Iseylia的手说:“老婆,辛苦了,我带了伯爵千层,你和Arteis一起吃点吧,一会回家,我煲了汤。”
而Iseylia也会看着他点头,笑容更甜美,“谢谢老公,你最好了。”
而我每次都在旁边被酸掉牙。
不仅如此,每次加班结束,程澈和Iseylia都会送我回家,即使我拒绝,他们也会坚持,程澈总是会微笑着对我说:“没事,反正顺路,不然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家,颂颂也不放心。”
回家前,Iseylia会叮嘱我早点休息,不要熬夜,程澈有时还会给我带一份他自己煲的汤,跟我说,“辛苦了”。
很多个夜晚,我坐在车后座,吃着Iseylia和程澈给我的甜品,听着他们随意聊天,偶尔我也插几句嘴,Cece会从前排爬到我的身边,躺在我腿上睡觉,我抚摸着它柔软的毛发,会有一些可笑幼稚的想法。
这是我小时候做梦,经常梦到的场景,晚自习下课,爸爸妈妈一起来接我回家,爸爸开车,妈妈会给我带好吃的夜宵….但是,只是梦境。从未想过,原来10岁的梦,会在22岁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