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边说吧,坐到火堆旁慢慢谈。”
孙镗带着罗通走向火堆处。他心里有数,这前塞的条件和京城差得太远。
不一会儿,那些还在寒冷风中站岗的士兵都轮流被换下休息,替换他们的,是孙镗带来的军士,个个精神抖擞、铠甲鲜明。
刚坐下,孙镗便说道:
“我跟你说实话吧,若不是奉皇命我根本不会来前塞。”
火堆上的水壶已冒出阵阵水汽。
“具体的战场消息我没全打听清楚。各都督的军令都不尽相同。但我记得,那千军万马开拔的场面实在令人热血沸腾。”
他说着,盯着火光,双手紧握着,难掩兴奋之情,“我们大明的部队气势恢宏得像浪涛翻滚,冲向一群不堪一击的敌人,我自己恨不得骑马加入冲杀。”
听着这些描述,罗通叹道:“石总兵统帅大军果然厉害啊。”
一听这话,孙镗抬起头来看着罗通,笑出声来:“你搞错了,完全错了。”
“哪错哪儿?”罗通听得一头雾水。
孙镗面色一沉,开口说道:“不论是事先没料到的地雷,还是让敌人胆战心惊的大炮,再到后头夜里突袭,全都是皇上谋划得妙,听明白没有?”
他顿了顿,眼神望着跳跃的火光,火影映在眼里,透出一抹红色,“说到打仗这事儿,圣上有多深远的安排,我也搞不太明白。可我清楚,如果再来一次当初瓦剌围困土木堡的情形,咱们就只有失败一条路,再没别的下场。”
“你知道那天边那团像华盖一样的云吗?打仗一开始它就没消失过。知道亲兵们是怎么撕开敌阵的吗?就像铁斧砍木头一样直接劈进去。你知道城里老百姓在喊什么吗?喊的是‘皇上大胜’!”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东边深深作了一揖。
如今我们赶上了英明的君主,硬是把京城外五万大军的战功送给了咱们孙某。罗通,你想不想跟我一道杀出去,拼一回命?”
他的手向罗通伸出,在火焰照耀下,整片手掌通红透亮。罗通毫不迟疑伸手迎上去紧握,“末将遵命!”
东方才露一丝曙光,皇帝仍在宫中酣睡未醒。
而在居庸关这边,铁甲无声汇聚,骑兵如林立,孙镗骑在前列,头盔上的红穗随风高扬。
厚重的关门“咯吱咯吱”地张开,如同一头沉睡野兽睁开大嘴。
“伙计们,动手!”孙镗抽刀高喝,骑兵纵马狂奔冲出关城,势若滔天巨浪冲毁堤坝。
瓦剌那边派来的探马看到这般景象,拼了命往回跑。
惊人的马蹄声似滚滚惊雷,震动大地而来。
瓦剌营中,阿剌从梦中惊醒,刚步出帐门,便见有人慌忙奔报。
“大人!明军派了上万人马从京师冲出来啦!”
这话一出口,阿剌顿觉天旋地转,头脑一片空白。
他想不通啊,这居庸关打了这么久,一直是他在攻,而明军闭城不出。这会子,他们怎么敢大举出城迎战?
越想越是心惊,阿剌心下咯噔一声,暗呼不妙。
他赶忙扬起手里的鞭子,命令士兵迅速组织抵抗。
那边太师也先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而这边得赶紧做准备给自己留条活路。
阿剌又不是没头脑的人,见来敌上万,多半是京中派来的救援队伍,说明后方尚有兵可用,那就是说也先败了。
他当即奔回大帐,仓促套上战甲,一跨出帐篷便翻身上马。
五万人对一万骑兵,阿剌仍觉得稳操胜券。
可那队明军却怪异得紧,只有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却没有半点喊声,诡异得很,让人打心底发凉。
孙镗原本就是虏人出身,深谙瓦剌心理,这才被派去守居庸关,这是其中一个要紧的原因。
“也先已经死了,你们还不快降!”
他带了几个熟识的蒙古出身之人,用流利蒙语大喊,直击敌人军心。
就在瓦剌将士尚在迟疑之际,一阵密集箭雨突然砸下,紧接着敌人队伍才开始,大明骑兵已杀到面前,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气势如虹的大明士兵杀入敌阵,口中喊着“也先败了”的话语,一边厮杀一边扰乱军心。
骑兵如同狂风般冲过敌阵,只留下遍地的和魂飞魄散的敌人。
孙镗带领部队一个回旋,调整方向,又一次冲向敌军。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锦衣卫的传令官抵达了宣府城下,他手持黄色令牌的盒子,急切高喊:“皇帝有令!杨洪,立刻出城,剿灭乱贼!”
听到来人的通报,杨洪几步登上城墙的瞭望楼,看到城下只是孤身一个锦衣旗官在那里喊话。
“圣上亲口吩咐,杨洪,带兵出城平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