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的命令如同寒冬的冰雨,瞬间浇灭了安阳府刚刚燃起的新政热火。
“暂缓施行,以待后命”八个字,不仅冻结了官银号的扩张步伐,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套在了叶明的脖颈上,将他困于府衙方寸之地。
消息传开,原本稍显平静的安阳城再次暗流涌动。
那些曾被新政压制的势力,如同蛰伏的毒蛇,开始悄然吐信。
几家原本就已摇摇欲坠、暗中拒收宝钞的大商户,此刻更是公然阳奉阴违,虽不敢明面拒绝,却在兑换时百般刁难,或故意压低宝钞价值。
市井间,“叶明倒台在即”、“宝钞将成废纸”的流言再度甚嚣尘上,甚至比之前更为恶毒。
府衙内,气氛同样压抑。
一些原本就摇摆观望的官吏,态度愈发暧昧,办事拖拉敷衍,甚至暗中向钦差带来的随员靠拢,汇报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试图撇清关系。
唯有从安溪跟来的老班底和金算科的学员们,依旧坚守岗位,但在巨大的压力下,也不免人心惶惶。
叶明被变相软禁在后堂书房,不得随意出入,所有公文需经钦差随员过目。
然而,他脸上却看不到多少颓丧之色。
每日只是读书、写字,偶尔透过窗户,望着庭院中那棵叶子已快落尽的古槐,神色平静,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钦差则雷厉风行地继续他的调查。他带来的吏员几乎接管了府衙大部分机要部门,日夜不停地核查过往所有与新政相关的文书、账目,反复提审与劫案有关的人员,甚至派人前往安溪县,核查叶明最初的政绩。
调查范围之广,力度之大,俨然一副要将叶明彻底查个底朝天的架势。
顾慎对此愤懑不已,几次想找钦差理论,都被叶明派人劝阻。
镇北王府虽然势大,但公然对抗钦差、干预查案,终究是授人以柄的大忌。
“叶兄,难道我们就这么干等着?眼看你好不容易打下的局面被他们一点点蚕食?”顾慎趁着一次给叶明送生活用品的机会,在后堂书房急声道。
叶明放下手中的书卷,给他倒了杯茶,语气平和:“稍安勿躁。钦差查得越细,越好。”
“还好?”顾慎不解。
“他查得越细,就越能证明我叶明行事,虽有激进之处,却无私心,无贪墨,所有账目款项清清楚楚,所有决策皆是为了安阳民生边关稳定。这是在帮我洗刷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叶明微微一笑,“至于外面的跳梁小丑,让他们跳。现在跳得越欢,将来摔得越惨。”
“可是新政停了!官银号……”
“停的是表面的扩张,根基未动。”叶明目光深邃,“基本的存贷兑付仍在进行,这便是留下了火种。而且,对方以为将我困住,便高枕无忧了,正好给了我们暗中布局的机会。”
他压低声音:“老顾,我让你和其其格查的事情,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