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凡刚回到家,就接到了建昌哥的电话,让他心头一颤,莫非满叔公的阳寿已尽,将离开人世间?
"建昌哥,什么事?"一凡问道。
"我阿公快不行了,已经抬到了祠堂,你快来吧!"建昌几乎是哭着说完的。
"建昌哥,不必悲伤,满叔公是圆满的,他将步入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很美好,准备煎一只蛋,做些米菓,让满叔公带着上路,不必悲伤,阿公虽然肉身不在了,但他并没有死。快点,我马上过来。"一凡心情沉重的说道。
"是不是你满叔公走了?"养母问道。
"是,满叔公真的要走了。"一凡泣不成声。
那个跟养父一起接自己下山,第一个教自己写"张"字,第一个教自己要尊师重道,第一个被别的孩子欺负护着自己,第一个说你是张氏子孙,该为张氏光宗耀祖,教自己多少个第一次的满叔公,终于要走了,一凡往事历历在目,他飞奔着跑去祠堂,那个满叔公亲自主持重修的祠堂。
尽管一凡知道,人的身体只是一个容器,那里装着满叔公的三魂七魂,可真正面对三魂七魄从满叔公身上离开之时,一凡有些歇斯底里,他也知道这一切终将会来临,他仍然忍不住悲痛,他跑到到祠堂后,基本上是用膝盖丈量祠堂门到满叔公躺的地方的距离,当一凡紧握满叔公的手,看他微笑着叫出"一凡"两字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这一声直冲天井,冲出祠堂门。
当满叔公咽下最后一口气,带着一凡三天阳寿离开时,一凡从碗中拿起煎好的蛋,盖在了满叔公留着稀稀疏疏胡子的嘴上,一切就在这一刻定格,屋外传来三声爆竹声,向世人宣告,宗祠"名"字辈的最后一人走了,从此"仕"字辈才是最高辈份。
"去准备寿衣吧,等下给满叔公穿上,把米菓放到他的手上,让他紧握住,免得过恶狗岭时被恶狗追逐。"一凡擦干眼泪,叫建昌嫂和她的大姑子们赶紧做。
满叔公走得很慈祥,双目紧闭,样子就象熟睡了一样,没留任何遗憾。
帮忙早就来了,按照那晚商议的,由林叔陪着建昌去河里求水,用来抹满叔公的尸身。
求水是有讲究的,死者是多少年纪,按十岁一只毫币,超过五岁就加一只,象满叔公,今年七十六岁,就得八只。
焚香、烧纸钱,拜了河神之后,建昌将八只毫币扔在河里,然后用碗装着水,再端回祠堂,然后由满叔公的子嗣帮他擦身,梳妆。
满叔公的子嗣在被单的遮躲下,给他穿起了寿衣,从上往下,脱了一件穿一件,不好脱的,就用剪刀剪开,当所有寿衣穿上后,在有折皱的地方慢慢摸平,这点年龄大的会交代年轻的,不能去拉撕,或者抖平,这样会抖掉满叔公留给子孙们的衣禄。
寿衣的纽扣全都是布质打的结,纽扣的数量要不是六颗,要不是八颗,单数为阳,双数为阴,如果人们穿的衣服的纽扣是偶数的话,说明设计的人根本不懂阴阳,偶数纽扣衣服是供阴人穿的,另外男左女右,男人衣服的扣眼一定在左边。
每个子孙都要给他扣纽扣,分些衣禄,不能一个人包揽,除非只有一个子嗣,有人没到场,等都要等到他来扣,并喊着死者,生怕惊动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