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领上,夕阳的余晖将皑皑白雪染成了一片悲壮的血色。三连长静静地倚靠在残破的战壕里,用自己的衣袖,轻轻擦拭着老班长那根从不离身的烟斗。”
“喜子站在他的身旁,凝望着连长手中的烟斗,嘴唇不住地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而不远处,眼睛缠满纱布的赵景阳安静地躺在战壕的墙壁上,胸口微微起伏着。”
“这时,战壕的另一头传来了脚步声,郑光哲和富贵相互搀扶着走了过来。他看着战壕内仅剩的几位同志,看着三连长手中那根熟悉的烟斗,却唯独不见老班长那熟悉的身影,他瞬间便明白了什么。”
“郑光哲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猛的攥紧了拳头,随即面色悲痛的,一拳,又一拳的狠狠砸在身旁的土壁上,泥土簌簌落下,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最后,他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顺着墙壁无力的滑坐在地。不停的呜咽,他想忍住,想将所有的悲痛都咽回肚子里,可喉咙里那压抑不住的哽咽,最终还是化作了撕心裂肺的哀嚎。”
“他们三连三排,那么多人,那么多鲜活的面孔,如今……只剩下了他们五个。就连那个总是在最危险的时候,像定海神针一样稳住大家,资历最老的老班长,也……也再也回不来了。”
天幕下,看着这悲恸的一幕,所有人都心如刀绞。之前那股因打退敌人而升起的些微振奋,此刻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悲凉。
那么多好儿郎们啊……就这么没了……
“而此刻,喜子却抬起头,轻声对着三连长说道:“连长,能不能把这个烟斗给我?等打完了仗,我把它带给老班长的爱人。””
“三连长闻言,擦拭烟斗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只是看了喜子一眼:“老班长的爱人,抗战的时候就去世了。””
“随即,他将烟斗用一块布小心地包好,塞进了喜子的手中。”
““这个烟斗,我替老班长送给你。”三连长看着喜子,眼中带着一丝慰藉,“他一定很高兴的。””
“喜子接过烟斗,将它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抱着什么稀世珍宝,泪水无声地滑落,小声地抽泣着。”
“是啊,自他被分配到三连后,一直是老班长带着他,教他如何在战场上活下来,教他怎么保护自己,可如今,老班长,却再也回不来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赵景阳缓缓地开了口,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虚弱:“连长……天黑了吧……””
“三连长抬起头,看着那尚未完全沉入地平线的夕阳,看着那依旧残存着光亮的天空,却缓缓地说道:“黑了。””
“听到这个答案,赵景阳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让人无比心碎的笑容,他颤抖着声音,满怀希望地问道:“那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完成了……”三连长的声音很轻,却无比坚定。”
听到这样的对话,天幕下的人们再也忍不住,泪水再度决堤,他们都明白,三连长这么说,只是为了让这位再也看不见光明的战士,能够安心。
“而这时,三连长对着喜子说道:“喜子,你过来,来。””
“喜子有些不明所以地上前。”
“三连长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去把老郑和赵景阳两个伤员带下去,然后,把重机枪,还有这些……””
“说着,三连长从自己的包中,将那一封封承载着战友们最后嘱托的书信,全都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喜子手中,一遍又一遍地嘱咐道:“拿着,保管好,送到营部,一定要保管好,听清楚了吗?””
“喜子不可置信地看着连长,又看了看怀里那沉甸甸的书信。”
“然而,三连长却没有理会喜子的眼神,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去吧。””
天幕下的人们心中猛地一惊,所有人都瞬间明白了三连长的意图!三连长这是要……是要一个人守在这里!
““连长!”喜子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抗拒与哀求,“我……我坚决不下阵地!””
“然而三连长却不再看他,只是走到了前方,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三连通讯员王喜,执行命令!””
“王喜看着连长那决绝的背影,眼泪再也止不住,他微微摇着头,仿佛是要甩掉这个无法接受的命令。可最终,他还是流着泪,抬起颤抖的右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从喉咙里挤出那个字:“是!””
“在喜子应下后,三连长走到了赵景阳身旁,对着喜子说道:“来。””
“随即,三连长弯下腰,想要扶起靠在战壕壁上的赵景阳,却发现他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
“三连长轻声呼唤着赵景阳的名字:“赵景阳。””
“可却没有回应。”
“三连长的心猛地一沉,又唤了一声,声音里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景阳?””
“可依旧是一片死寂。”
“三连长猛地大喊出声,那声音里充满了悲痛与不愿相信:“赵景阳!””
“喊声在空旷的阵地上回荡,可那个年轻的战士,再也无法回应他的连长了。三连长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无措地左右看了看那残破的战壕,终于不得不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三连长缓缓伸出手,将赵景阳揽入怀中,他紧紧地抱着那尚有余温的身体,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无声地痛哭了起来。”
看到天幕上这一幕,天幕下的人们才终于意识到,哪怕是之前一直表现得临危不乱,坚强无比的三连长,哪怕他再坚强,可终究也是个人,他也会痛苦,也会崩溃。如今,看着又一位牺牲在阵地上的战友,他那早已濒临极限的神经,终于还是断了。
而那位名为赵景阳的战士,他也是,他也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在坚持着战斗。或许,他就是在听到了连长那句“完成了”,听到了自己的任务终于完成,这才松开了那口气,才终于……可以休息了。